盛家樂走出兩步,最終卻轉身,走回天台邊緣,把身體已經前傾的馮傲兒硬生生拉下了天台。

馮傲兒茫然的看向盛家樂,她不明白盛家樂為什麼要把她救回來,因為自己如果沒了活下去的勇氣,救下來多少次也是徒然。

“以後唱點開心的歌,那歌太傷感,容易影響情緒波動。”盛家樂直視著馮傲兒的眼睛,微笑開口:“我是你老豆,我當日能馴服你,今日就能治好你。”

馮傲兒望向天台外的藍天白雲,又看向盛家樂:“你剛才救我,不像老豆,像之前的大摩。”

“記不記得,我之前同你講過,心理醫生,首先自己的心要純淨,缽蘭街改變不了你的人生目標,因為你內心強大,但它可以慢慢把那顆心染髒,改變你對這個世界的態度。”盛家樂嘴裡咬著香菸,對馮傲兒說道:“我讓你不要再回來。”

馮傲兒點點頭,不過眼中仍然充滿不解。

“那是因為我怕你會變得與我一樣,不過既然這個世界對你已經充滿惡意,那就無所謂,想不想見識下,面前這個內心強大同時骯髒,與你剛好截然相反的老豆,他會怎樣面對這個世界。”盛家樂低頭吐掉菸蒂,朝馮傲兒伸出手:“不教你如何做馬,但你老豆仲可以教你,如何讓那個試圖毀掉你的人,像你今日一樣無力與絕望,相信我。“

馮傲兒看著盛家樂朝自己伸出的手:“老豆,我……我都感覺不到心跳,它……很累了……”

“我明白,我十七歲時,也曾因為一件事絕望,劫後餘生之後感覺累到虛脫。”盛家樂對馮傲兒說道:“再強烈的絕望與無力,只要當時撐過去,都會隨著時間而消弭,你以為曾經會壓垮你的,其實撐過去之後再回顧,會讓你覺得不值一提,那是因為你那顆心,已經變得更加強大,相信我,我經歷過,那時我以為會被殺,但最終我沒有放棄,結果剛好與我最初絕望時認定的結果相反。”

馮傲兒聲音中仍然有些飄忽:“老豆你是要報復那些人嗎?其實……”

“一個內心骯髒的好人不會報復那些人,但是,會努力促成這個社會給他們難忘的教訓。”盛家樂對馮傲兒說道。

馮傲兒看向盛家樂,眼神悽悸:“可是我們無法……”

“那是你未學會方法而已,我並不是救下你之後單純敷衍你,不如這樣,給我兩個月時間,如果到時你仍然覺得我只是騙你,那我到時親手把你抱上天台丟下去,都不會選六層,幫你選六十層。”盛家樂對馮傲兒語氣肯定的說道:“我很少給人承諾,但我給出的承諾,都會兌現,今次對你,也不例外。”

“……”馮傲兒傷感的笑著,只是越笑,眼淚卻越多:“我父親去世了……”

“他一定不希望這麼快看到你,尤其是一個懦弱,無力的你,那會與他一直認定的那個堅強,獨立的女兒完全不相符。”盛家樂看向遠處的校工,又看向馮傲兒,嘴裡說道。

馮傲兒從默默流淚,變成了泣不成聲,最後伏在盛家樂的胸前失聲痛哭。

盛家樂反而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拍著馮傲兒的後背:

“我想,你至少都要拿到一些成績,才好下去陪他,那時他可能會更開心些,何況他花了那麼多醫藥費,去世白白浪費掉,我已經夠心痛,你呢?我花了錢供你讀書,你又準備去世,豈不是又白白浪費掉?對我是不是有些殘忍?你這樣搞下去,是不是想逼我陪你一起跳?”

“我陪……我陪辣椒姐去掛印,不是想害得老豆你惹麻煩,只是想……謝謝老豆你關照我那麼久……我沒有想差人會……”馮傲兒哭著在盛家樂懷中說道。

“我知道,在壞人眼中,好人哪怕只是出現在他們面前,都是一種挑釁。”盛家樂輕輕拍著馮傲兒的後背:“做錯事的人會受到懲罰,但不會是你,因為你沒有做錯事。”

看到遠處的校工們想要靠近,盛家樂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暫時離開。

就這樣,馮傲兒在他懷中哭了很久,才總算止住眼淚,用已經紅腫的雙眼看向盛家樂,盛家樂仍然與之前那樣,對她伸出手,面帶微笑,聲音沉穩:

“你叫我一聲老豆,我就當你是我契女,走,我帶你去見識,老豆如何讓他們哭的比你剛才更難看。”

馮傲兒不時抽泣,卻握住了盛家樂伸來的那隻手。

鐘樓內,正點的鐘聲悠揚響起,隨後,舒緩的聖歌在耳邊響起:

“學習行善,尋求公平,解救被欺壓的羔羊,給孤兒伸冤,為寡者辯屈……”

……

聖輝樓外,得知馮傲兒已經被勸離天台之後,消防員與其他師生已經散去,只剩下歐陽楓,羅子傑,鄧詩彤和四名趕來的軍裝,再有就是辣椒,莊春萍,Coco,遊蕙欣,鄒淑儀等人。

大寶的車停在校門處,而他則坐在駕駛席上叼著煙,側過頭望向聖輝樓。

盛家樂牽著馮傲兒,就像神父牽著迷途的羔羊,在聖歌低喃的吟唱中,走出了聖輝樓。

看到馮傲兒,辣椒快步衝上去,一把把對方摟住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