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一名髮鬚皆白的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此時誰為眾人求情,就只是找死而已,長公主明顯是想要集權,將反對她的聲音統統鎮壓,即便不出這檔子事,長公主也會找其他合理的藉口將陛下舊部統統排除,雷霆手段,父女兩簡直如出一轍,

如今長公主禁軍兵權皆在其手,正面衝突,必死無疑。

公孫恭是在場眾人唯一有聲望能說上一句話的人,身為三朝元老的他,走出眾人,顫巍巍地跪倒在地:“臣認為,應當將眼前的危機度過後,再責罪眾人,若是皇城被破,一切成空,臣認為該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奎黃,你是否有信心斬退來敵?”

奎黃單膝跪地,“我軍下兩千精兵,坐守天險,三方烏合之眾,不足為慮,我等只要固守不出,等東西水部提督府援軍一到,可將來敵圍死於城下。”

“朕問你有沒有信心斬退來敵!”

長公主柳眉倒豎,一掌拍碎龍椅扶手,怒喝一聲,將座下眾人嚇得人仰馬翻,一些稍稍年長的老官甚至連站穩都顯得困難,在陣列中搖搖欲墜,偏偏不敢出聲諫言。

奎黃抬頭,直視長公主的雙眸,鐵塔般的身軀一動不動,“回稟陛下,我手下兩千兄弟等來敵久矣,刀兵渴血,來犯敵軍必殺之。”

“朕再問最後一遍,有沒有信心?”

“有,末將有十成把握,能殺退這一萬敵軍。”

“好。公孫侯可還有話說?”

公孫恭顫巍巍起身,長恭不起,嘶啞著喊道:“陛下意已決,臣,無話可說。但若是陛下想將六部元老關入大牢,就先將老夫關進去。”

公孫侯留下此話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在場眾人無一人敢阻。

本就是先皇賜下的爵位,可以說除了陛下,他的地位是在場眾人第一位,公孫侯都放棄走人了,在場眾人自然也沒人敢站出來觸一觸長公主的黴頭。

“傳朕旨意,撤除六部尚書職位,於各自家中頤養天年,終生不得踏出皇都一步。”

“臣遵旨。”

凌霄寶殿內眾人和聲回應,無一人膽敢怠慢分毫。

長公主雷霆手段,殺雞儆猴,只是這雞未免也太過龐大,基本將先帝留下的人脈基業抽去了大半,若是沒有絕對的自信,絕對不敢如此行事,偏偏這兩父女都是自信到自負的那類人,父親在世時就已經將先皇遺留下來的老臣清洗了一遍,如今女兒也依葫蘆畫瓢再來一遍。

當頭一刀,讓那些老胳膊老腿的老油條一瞬間噤若寒蟬,人人自危,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團結一致,聯名上奏。

相較而言,那些年輕力壯的資歷稍淺的文官將士,反而沒有那麼多想法,滿腔熱血還未被油滑的官場生涯所腐蝕,如今難得有一展抱負的機會,大部分開心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反對。

位子就那麼幾個,狼多肉少,可以想象之後的競爭會激烈到什麼程度,一場無聲的廝殺已經展開,強者站位,弱者站隊,若是再像之前一樣持觀望態度,必然會被大勢傾軋得渣都不剩。

既然如此,被長公主點名的那六人必然會是眾人關注的焦點,自然受到了絕大部分的注視,乾豐、龍源、周蓮、錢力、歐陽修、賈商政這六人除了賈商政這位元老級人物外,均是年輕力壯的年輕人,即便是最老的歐陽修也不過是才到三十的而立之年,長公主這一聲點名無疑是把眾人推到了風口浪尖。

賈閣老也就算了,畢竟資歷擺在那兒,其餘五個位子既然他們都有機會,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搏上一搏。

一時間眾人眼神交流不斷,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打響了。

不知過去多久,凌霄寶殿內,文武百官早已散盡,唯獨留下了禁軍統領奎黃、乾豐、龍源、周蓮、錢力、歐陽修五名心上任的各部尚書,雖然詔書還未發下來,但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此時從側門緩緩走來了一位去而復返的人物,正是之前在大殿上為眾人求情的公孫恭。

公孫恭拱手看向高坐皇椅的長公主司寇婉兒,不禁發出一聲唏噓長嘆,曾經在自己腳邊哭鬧玩耍的小丫頭如今不僅長成了一位翩翩佳人,並且成了一名手握生殺大權的獨裁者。

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人早已不似從前。

“公孫爺爺不必拘謹,這裡都是我的心腹,大可以暢所欲言。”

公孫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陛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還找老臣做什麼,我與你唱紅白臉的戲碼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罷了,罷了,煙水國以後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我是管不了這麼多嘍。每天喝喝茶,下下棋的悠哉生活也該享受起來了。”

司寇婉兒媚眼微眯,嫣然一笑道:“恐怕不行哦,我們國家正是缺人的時候,公孫爺爺哪來的閒情逸致享清福啊,接下來才是要忙的時候。”

“我手底下這些人雖然才幹、本事都綽綽有餘,但唯獨少了人脈與資歷,如今大換血已經來不及,需要爺爺當那中間橋樑,才能防止那些頑固分子上行下效,合起夥來給他們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