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初升,霜寒消退,深露斑點,不見寒鴉。

秋盡陽虛,明光微寒之下,沿途官道人影幢幢,有武生信步,不見功底,有妖靈顯形,遊弋大野,也有牧獸高人,獨居一方。

各自而合,尋路而進,上端玄甲蔽日,逡巡四方,偶聞血妖鳴啼,觸目驚心。

這日初時,火紗覆面,赤足玉踝之女攬陽火之氣,徐落旁山密林。

林中怪石嶙峋,毒物屍堆尺餘,玄甲震盪氣機,散去瘴氣,更往裡去,一道青袍身影腳踩青雲,立於山壁斷瀑之下,下方碧水寒潭之中,一道黑鱗紅紋巨蟒掛落湖畔。

蛇屍僅半餘落在岸上,頭顱碩大,足有三人合抱之圍,身上甲鱗厚實無比,法器難傷,頭上突起丘包,腹下鼓脹,顯然血脈不俗。

黑水血蟒,以龍虎之血餵養,輔以精魄開智,吞大藥養身,可蛻變血脈,有妖王之像。

只是如此一頭上古異種,此時卻已經被打殺得魂飛魄散。

李景元身邊,紅黑二色流轉,看向下方巨蟒,又望向周圍殘留氣機,警惕之中帶著三分遺憾。

他聞到了那魔道元胎的氣息,還有那方勐和另一位元胎天師,同樣在此地停留過。

只是不知為何,此地現在只有這一條異獸盤踞,恰好又逞兇威,想吞食常人,被順手打殺。

莫說這條還未成長的血蟒,就是已經返祖成道的大成血蟒,在他這天妖化身面前,也可隨意打殺。

他正想剝開這碧水寒潭,看看下方有什麼玄機,便感應到一股純陰玄火侵入神識籠罩之內。

同行多日,他自然知道來者何人。

“大人。”一聲輕呼,便見一道紅影飄落,落在湖畔,對李景元盈盈一拜。

雖是祝火聖女,一口大周官話卻是軟糯粘人,嬌媚動人。

李景元望來:“列十之中,都在盡顯其能,對我等庇護嘴上不說,卻也有幾分叛逆,想逃出去,你們諸國中人倒是在此方面不見桀驁。”

祝娿嫵媚一笑:“大道爭途,有望一觀上景之時,當留存有用之身,誰也不想武試未起就失了性命。”

“你是說他們蠢?”

祝娿默然,面上風情不減。

李景元落下祥雲,腳踏實地,翻手將巨蟒屍身收入瓶中,撤去水上寒毒瘴氣:“這倒是也沒有錯,我等隨行,不過是為了邊道魔宗密謀,至於這些境內險情,如這妖物,府中早有備案,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被這妖蟒吞吃就被吞吃了,又怪的了誰,這般孟浪作態,以為我等是全須全尾的保姆管家不成。”

“大人所言有理,只是有的人不明其理,妄自為大,送了性命也是活該。”

“嗯,那你來這裡,也是來送命的?”

話鋒機變,藏兇納險。

“聞大人神透過人,領悟箇中三昧真意,自成真火一脈,願以金剛舍利一枚,求取真法。”赤焰女再次一拜,語氣誠懇,不見多媚。

金剛舍利,所謂金剛,乃是佛門元胎境高僧境界稱呼,此境高僧,外相圓滿,不動如山,坐化後屍體百年不毀,內煉真意,得舍利寶。

珍惜難得之處,還在元胎妖丹之上,乃是修煉法身遇上妙物。

“前些年倒是聽說南伽寺降龍首座被南域一頭三首重明吞了道果。”

“那頭畜生落在火焰山,被國主烤了一身妖法,唯有這琉璃丹,火燒不開。”

“這顆金身舍利,若是拿去玉京,一卷丹書鐵券也可換得。”李景元看向赤焰女。

“功法雖好,但不是我所求。”赤焰女看向李景元,“若是不足,大人不妨說出條件。”

“以神通之能,奪進士之身,皇恩浩蕩之下,莫說丹書,即便六司如今地典之賞,也不無可能。”李景元指尖劍氣縱橫,劃開碧潭湖面,水流橫斷。

祝娿眼皮輕挑,靜湖雖然不比大江,但這般隨意分流斷水,也有些駭人了。

至於被李景元猜到用意,雖然意外,但也沒有亂了分寸。

“一顆金剛舍利。”李景元眼神落在湖底現出的一處洞府之中,手中法力凝鍊如絲,沒入其中,用力一扯。

“……不若我教你一部地典,不比六司所傳法門差多少?”

赤焰女沉默片刻:“小女子只求三昧凝鍊之法。”

“久聞祝火之國統轄八百里火焰山,山中有神火靈種,天下奇火,六七出之其中,一顆舍利,一顆聖品火種,換我三昧真法,如何。”

“神火靈種乃國之重寶,概不外傳……縱然是國主,也不得違反。”祝娿歉然說道。

“外傳?”李景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這也不難,你可有婚配在身,可有情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