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黑火殘軍,但葛城淺傷得很重。

會津城三街五里的黑道分子都愛往自己身上裝點鐵的,他們經驗豐富,一合計,索性把葛城淺抬上一輛白色醫用卡車,把她半截身體擱冰櫃裡凍著,由技術最好的司機駕駛,直接離開航空港前線,拉去會津城裝機械臂。

很快,葛城淺被送到崔俊友的義體診所,老崔手藝沒的說,除了脾氣暴躁外挑不出刺。

原先大夥還想著老崔會跟以前一樣坐在他的私人手術室那裡,他會拿眼睛直盯著終端機,做各種古怪表情,或者對手機錄下自己意義不明的狂躁絮語。不做手術的時候他就竭盡全力詛咒公司主義,日復一夜,以至於成為常例。

結果今天卻撲了個空。

這崔俊友能去哪?幫眾們犯了嘀咕。原以為老崔會永遠都會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畢竟他就是個討厭的小老頭,沒有社交活動,沒有親戚,在世紀淨土的一級監控名單中,公司聯盟以前也會查他,所以他深居簡出。

但可怕的事情就這樣發生,把葛城淺拉來了,崔俊友卻不在。

幫眾們立刻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了起來,這事可耽誤不得。

無形禁衛軍被打敗,但也不是一無所獲,他們打碎了葛城淺的慣用手。哪怕再多拖久一點,都可能錯過最佳治療時機,也許她要當一輩子殘疾。

於是葛城淺的手下們就大吼大叫起來,跟狂犬一樣四處追逐,幾乎要把整個診療中心掀個底朝天,拿球棒和撬棍砸來砸去,怒不可遏。

“阿耶!”

“別這樣!”

“小心——”崔俊友的學徒和助手們聽到動靜,被迫從手術中暫停,從正在執行的手術裡離開,放下患者的殘肢斷臂和備用器官,匆匆開門出去,好說歹說才安撫住這群暴躁的傢伙。

“崔師傅往那邊去了。”尼德萊特,他們中最機靈的一個,連忙指明方向。

崔俊友憋瘋了,出去轉轉。

他從診所里拉了輛川鈴牌摩托車,跨上去就突入安久市,馬力拉到最大,在寬闊的六車道主幹線上飛馳,輕盈地避開那些燃燒的武裝載具殘骸。

《踏星》

市民們沿途不時停下來看著這個有點瘋狂的老頭,他一隻手握著車架,一隻手癲狂地朝兩邊的城市街道揮舞,嘴裡還大吼大叫:“自由了!自由了!”

好像這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天,他享受著摩托高速狂飆猛進,烈風拂面,彷彿要把他的皺紋吹平。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腦子都是過去公司主義黃金時代的景象,曾經大家都很有信心,滿懷鬥志,獻身給公司主義這個大火箭當燃料燒,嗖的一聲,火箭騰空而去,然後他們才發現火箭的方向和燃料的方向是相反的。然後留下一地狼藉,滿世界的灰燼,原先給公司賣命的每個人彷彿都有原罪。

但現在他算是贖罪了,在一個沒有監控系統和公司軍隊的自由城裡狂飆,開著摩托車享受一時一刻的自由與狂歡。

“診所的人在找你呢。”徐煬聯絡到老崔。

“去他的吧!”崔俊友對著耳麥大喊大叫,“爺爺我退休了!”

這可是十年來頭一次不用在地下城裡跟老鼠一樣咄咄逼人、爭爭吵吵,他總算可以自由地呼吸地面空氣。

這該死的世紀淨土,監控系統,把他跟老鼠一樣攆,迫使崔俊友一次又一次搬遷。直到徐煬當初給了他一筆錢,讓他返回暉城區搞點事業,下墜的人生才有了點起色。

而今這日子更是到了最有盼頭的瞬間……自由了!

安久市的人們打跑了黑火,刪空了世紀淨土的市民資訊,京都無限的公司狗只能一條接一條逃走!

雜碎們總算從這城裡被轟出去,公司不能再肆無忌憚地監控每個人的住所、親屬和網路賬號,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發言,自由自在地在街道上穿梭。

這也太痛快了!

壓抑的安久市從來沒這麼讓人想要喜笑顏開。

他從沒想過還有這麼一天,他表現得越狂躁,越代表他內心深處抱有懷疑,認為公司主義不可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