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子不是蠢人,也當然不可能是蠢人。

在所持有的力量根本不對等的情況下,一個人徒逞口舌之利,假如不是心知死期不久,想要放縱放肆的話,那就只可能是以此隱藏著更深層的目的,先暫且拖延時間了。

‘玄牝子’會是那種的心知死期不久,就自暴自棄的人麼?

不,不可能。

至少以玉京子的印象來說,在她的記憶裡,從隻身潛入天師道,竊取四大秘籙以補全自身道途這一個舉動,這個屑女人的自信心,就絕對是那種過剩的級別。

連南玄門這等龐然大物也不懼,根本不認為自己失敗,這樣自信心過剩的傲慢女人,就算知道了無力反抗,死期將至的事實,恐怕也只會最後毫不在意的極盡一搏吧!

“非生即死,無有妥協……畢竟當年的你就是這個樣子的啊,哪怕你知道只要肯讓開的話,我就必然不會動手,如你這般的人,也是絕不會選擇這樣的道路。”

玉京子像是感慨一樣說道,從某種上來說,當初也正是玄牝子身上這樣的特質,才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就像仰慕太陽一樣,仰慕著這個在她眼中無比耀眼的“師姐”。

一晃眼幾十年過去,世事也真是奇妙異常。

原本尚且還是幼稚的玉京子,在玄牝子離開後,就像是瞬間長大了一樣,以至於如今也出入廟堂之上,在南玄門裡統轄大權,而當初的玄牝子,取得四大秘籙不告而別之後,修成,只差半步即可飛昇成功,最後反而是轉劫流浪世間不知幾世。

當師姐成了師妹、師妹卻成了師姐。

在無功縣此時再會時,當年人不再是當年人,而兩者之間的長幼之位也是悄然間顛倒。

“當初你渡我,如今我渡你,也正是這樣的‘你’才能算得上是‘你’呀。”

想到這裡,意識到某些東西已經改變的玉京子,神色和語氣卻是緩和了下來,心思轉了轉,即便是知道玄虛子在拖延時間,也透露出遊刃有餘的意味來,反而是比玄虛子她本身,更像是當年的那個玄牝妖女。

崩。

空弦又響。

在那虛幻的魔世玉京之頂,以華彩琉璃為冠的天魔女,纖指扣住玉腰弓弦,諸多精美的‘謊言’編織而成的咒,便再度破空而去,直指人心,不問境界!

玄虛子千路而來,她只一路而去。

在根本不可能徹底豁免的煉虛惡咒之箭面前,每一次遭到的傷害,反而都會潛移默化的強化這個印象,越是拖延時間的話,到了最後,哪怕是真正的災境道主直面,也一樣因此會遭到足以造成‘道傷’的永久、甚至致命的傷害!

在那一刻。

“終於,長大了呀……”

感覺到玉京子張弓拉弦,這毫不掩飾殺意的一箭下,而玄虛子悄然垂下眼眸,她也是輕微的感慨一聲。

玄虛子知道,接下來,自己一切的言語皆已是對她再無意義,不論如何,她打定心思,也準備用這一道道的煉虛惡咒之箭,生生使自己死在自己的恐懼之中。

高居於同樣以‘謊言’構成的玉京之中。

本身玉京子就是難以用任何常規的形式攻擊到的。

當她再度決定徹底以無視境界,直指心靈的煉虛惡咒為箭為主攻手段之後,這個天下,便是破壞力足以改換天象地貌的災境道主,或許也不願意直面於她這樣麻煩的異類,被她的咒法糾纏。

無法造成傷害、無法躲避傷害。

似乎從各種意義上來講,藉助畫中封存的過往之力,才短暫得到匹敵之能的玄虛子,便陷入到了沒辦法想到任何一條生路的絕境之中。

當然……

“這是假如說我不是玄虛子,而僅僅是復甦的玄牝子的情況下推演出來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