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這細微的祈禱之音匯聚成重疊之聲,就好像狂風一樣,他們在陰冷的密林中吟唱頌詞,而那枯敗的樹枝也搖晃著嘩啦啦作響,如同風中有著渴血的妖魔在徘徊,隨時會殘忍的撕開行人的喉管。

“惟神邪佞毀信,禍盈業滿,殘虐黎庶,作孽一方,國家天傾地陷,取亂侮亡,獨彼兇醜,千百成群,滔天虐人!”

在漆水村的祭祀人群中,獨有一人的蒼老之聲響亮。

這當然是魏寅陽。

此時此刻,隨著白渡子所言的最後一次祭祀終於到來,這個為此同樣付出了無數精力的耄耋老人,臉上也是異常的鄭重嚴肅、以及還有眼神中隱藏著的幾分說不出來的詭異熱切。

他這番十數年的辛勞,為了收穫的結果可不單單只是所求走出漆水村這個牢籠。

正如白渡那個瘋子根本動力,就是想逆著南興北衰的時代浪潮,將北道門過去的輝煌從墳墓裡面再次挖出來一樣。

而他驅使著魏寅陽行動的力量,卻是那作為生者對於死亡的本能畏懼。

既然見識過漆水村下那物的悠久不滅的漫長生命,那魏寅陽這等凡人,又怎能不為之傾倒、不為之狂熱呢?

正是在那肉眼可見的“長生之物”面前。

自從得知白渡子堪稱是違背道德倫理、瘋狂大膽至極的計劃之後,魏寅陽這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所有荒誕異常的要求,無比的配合他在漆水村諸多村民身上的移植實驗。

此時此刻。

看向所有白衣村民的眼神,他無疑是漠然而冷酷的,就像看著待宰的“犧牲”一樣,還摻雜著幾分灼灼的虔誠。

所謂……色純為犧,體全為牲。

而眼前,甚至是包括了他自己的所有人在內,毫無疑問便是那為獻予“龍母蛇父”的第十三次血肉大祭,而準備的貢品了!

刷啦啦啦……

忽然間,淅淅瀝瀝的雨從天而降。

聞著那風的氣息,魏寅陽忍不住伸出乾瘦到皮包骨頭去接下雨點,那一瞬間,他身上給人的感覺,卻是如孩童稚子般的天真純善。

“吾等……於龍母的胎盤宮室之中,終會重聚相匯……融為一體……不再分離……無有死之苦厄……”他蒼老的聲音似泣,宛如哀憐,又宛如喜悅,期待著眼前並不遙遠的未來。

大祭的時候即將到了。

很快。

在眾人的前方。

他就朝著身後的漆水村村民們揮了揮手。

下一刻。

便有披著蒼白衣裳、脖頸修長的村民分開了同伴上前,四個為一組,手中提著早已捆縛好的諸多“人牲”——一群雙手雙腳都被切斷,只剩下了軀幹和頭顱,而身上又是衣服卻又與村中人格格不入的“人”。

似乎是因為常年被養在地下的緣故,這些人蒼白的面孔上,都透露著一種僵硬和麻木,身上也沒有半點活人該有的生氣,滿是行屍走肉的感覺。

看著這批被白渡子和那些縣中大族送過來還不久的外“人牲”。

魏寅陽雖然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可心中卻不知為何徘徊起了一種不安,想到了秦齒那邊的事情進展。

或許是錯覺吧。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