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遠的口氣溫柔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這句話落入江星晚的耳中卻格外地刺耳,就像傅淮遠從外面帶來的雨水,冰寒刺骨。

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答覆傅淮遠。

“你是網上看到的嗎?”江星晚腦中的一根弦緊繃著,她因為緊張,緊緊攥住了床單的一角。

“不是。”江星晚腦中閃過一道白光,一個不好的預感從她腦中浮現了出來。

而傅淮遠開口,說出了她害怕聽到的話。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母親的事,但是我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所以我也沒有想過會有人把這件事情放到網上去講,也猜不到會發酵。”傅淮遠的口氣還是這樣淡定,淡定到讓江星晚更加地心慌意亂。

她微微沉了沉臉:“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或者,不問問我?”江星晚真的難以想象,自己難以啟齒的傷疤,原來傅淮遠一直都知道。

自卑的心理再次作祟。

“你不提我就不會問你,那是關於你母親的事情,和你我之間無關。”

江星晚的心頭微微一跳,她淺淺洗了一口氣:“可是你不介意嗎?”“介意什麼?介意你母親有精神疾病?這是上一輩的事情,況且這個世界上有誰願意生病?有誰願意自己的父母是病軀?”傅淮遠的話耿直又自然,完全不像是在安慰她的樣子。

這樣自然的姿態,打消了一些江星晚的顧慮。

她就害怕,傅淮遠是在安慰她。

“可是,有些人說精神類的疾病會遺傳,萬一我只是還沒發病呢?”江星晚攥著床單一角的手又更加緊了一些。

這也是她心頭一直都顧慮的事情。

這麼多年了,一直都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埋藏在她的心理。

江星晚凝眸在傅淮遠的身上,看著他,心頭微動。

“傻瓜,你自己都是醫生,難道還不清楚這些?你伶牙俐齒的,能有什麼問題?”

傅淮遠笑了一下,他看上去雖然極度疲憊,但是笑意還是真誠。

這讓江星晚原本心頭的陰霾瞬間消散了一些。

她舔了舔嘴唇:“你這是在損我,還是在誇我?”傅淮遠笑著不說話,脫掉了身上已經溼透了的襯衫。他將襯衫扔進了髒衣簍裡面,一邊又開始摘手錶。

江星晚從床上起來,赤腳站在大理石地板上,腳底微微有些涼意。

“你是真的不害怕嗎?”她的眼神也是一樣的真誠,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撕開過自己的傷疤。

她原以為自己會哭泣,但是在真正面對如此鎮定的傅淮遠時,她竟然不想哭了。

這大概就是別人口中所說的“安全感”。

“怕什麼?”傅淮遠將手錶放到了床頭櫃上,起身的時候看向江星晚像小鹿一樣的眼睛。

她侷促地攥著手,指甲嵌入了掌心當中都沒有痛覺。

“網上那些言論你也都看到了吧,我媽媽之前因為過失殺人差點入獄,後來因為精神病無罪釋放了。你難道不怕嗎?我是殺人犯的女兒。”

江星晚殷紅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她茫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