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濺在地上的泥坑裡,深吸幾口氣才穩定下來。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我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把手上的泥在身上漫了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前方的霧氣迷迷濛濛,便隨著飄落的紙錢,一座偌大的戲臺出現在前方模糊的視野中,戲聲也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對於戲曲這種文化我不太瞭解,我也聽不出是黃梅戲還是越劇什麼的,現在別說我這個年紀,在長個十歲也沒幾個人願意聽,這屬於文化不假,但也隨著時間慢慢淘汰了。

壯著膽子靠近戲臺,戲臺上同樣擺著一個紙人,只不過這個畫的惟妙惟肖。臉上紅妝淡抹,鶯冠束髮,黑色的紙邊畫作做長髮,穿著一襲鮮紅的戲衣,單手做蘭花指狀,每根手指都飽滿豐盈,這和我剛剛見到的那些個手指連成一片的紙人完全不一樣,換句話說這完全是高檔貨。

我爬到臺上,戲聲戛然而止。戲臺上全部是由紅布鋪成,上面擺著鑼鼓,但除了這個紙人並不見其他怪異的東西。

唱戲的紙人……,我擦著頭上的冷汗盯著面前的東西,鬼使神差的從兜裡掏出那隻簪子,插到了紙人的束冠上。這種簪子即使放在四五十年代除了那種大城市裡的大家閨秀沒有女性會用的,在這種地方出現顯得格格不入,這也是我留意到的地方。當然也有一種職業會用到,就是唱戲的戲子。

果不其然,這隻簪子物歸原主後,紙人突然在我的面前活動起來,這更加驗證了我之前的猜想。看到她第一個動作的時候我就條件反射般的向後跳出了兩步,我可不想讓這東西再扒到我的肩膀上。

不過紙人好像並不在意我,只是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那裡看上去正是戲臺的後場,被厚重的紅布遮擋,我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除了恐懼之外,我在腦海裡快速過濾當前場景裡各種物體與動作的意義。這個紅妝戲子紙人肯定對陶志遠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包括我撿到的簪子也說明這個情況,要不也不會如此的和其他紙人區分開。

我想著病歷上的記錄,在我的印象裡似乎並沒有對此的記載,不過這個倒也不麻煩,想來那個趙院長或許會知曉一二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現實。

紙人沒有再做別的動作,我咬咬牙向著她指著的方向走去。反正現在也沒有線索,倒不如看看這夢裡還能給我搞出什麼把戲,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被這些東西嚇住。

我身後的戲聲又突然唱了起來,女音低沉且哀怨,瞬間我感覺我的頭髮都立了起來,硬掰著僵硬的脖子轉過頭,戲子紙人不知何時面朝著我,捏了一手蘭花指。最可怕的是,我能看見她的眼中好像流出了什麼浸溼了紙質的臉頰。

不知為何我腳下突然一滑,原本平整的戲臺變得崎嶇不平,四處溼滑的根本沒有著力點,沿著陡峭的斜坡不停地向下滑去。

孃的,我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病歷上記錄的是這個陶淵明就是在山間中拾柴不慎跌落而傷及左腿,看來他當時就是這種感覺。這是在夢裡,我早就應該想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當時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紙人吸引住了。想來那個簾子後面估計也沒得什麼,這只是這個噩夢對我彰顯的惡意罷了,明明已經有過兩次的經驗了,還會著了這種路數。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最多隻是抓住了一手溼膩的青苔,或者是斷掉的草莖,要不就是一塊鬆動的石塊。

別別別,我雙手像是瘋了一樣,瘋狂的刨著,但並沒有什麼作用,我直接摔在了崖下的一塊巨石上,當時喉嚨一甜,一股腥味湧進了從嗓子眼裡翻騰了出來。

“咳咳,”我感到胸腔快要炸了,每咳一下都彷彿有針扎的感覺,好像有一把利器在刨著我的胸腔。我抹著嘴角和鼻下流出的血,站起來想要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卻突然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

“啊——”我大喊著坐了起來,伸手胡亂的扒著自己的胸前,但只有幾條連線著電極的線被我扯了下來。

“猛哥,猛哥!”有人拉著我的手,是方智明和雲星彤,這兩個人一左一右死死的扳著我的胳膊,站在一旁的李胖子手裡舉著個枕頭呆呆的望著我,那個張醫生站在門前,目瞪口呆的望著我,好像我是一個外星人一樣。

“小蘇?”金科長湊到我的面前,“你沒事吧。”

汗水從我的頭上滑進了眼窩,“沒事,沒事。”我喘著粗氣揉著眼睛。

“你先休息一下,”金科長見我沒有大礙,站到了陶志明的床前。

“還不行,我沒有找到他,”我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心裡滿是後怕,那種真實感就好像我真的從崖上跌了下去,尤其是之後的疼痛幾乎貫穿五臟六腑。

“可是,”小齊敲著鍵盤的聲音傳來,“猛哥你這次沒有到三十分鐘就出來了,不是沉幻症治療完成了斷開連線的嗎?”

“不是,”我的胸口似乎還在隱隱作痛,“我在他的夢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