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病歷的關係,飛機上的氛圍相當奇怪。

小齊沒有像往常一樣捧著自己的遊戲機,反而是不停地按著自己的腦門,從她坐在那裡我就沒見停下來過。方智明單手擺弄著魔方,自己卻看也不看,只是盯著窗外出神。李胖子罕見的沒有趁著這功夫夢會周公,反而是相當不耐煩的翻著手裡的雜誌,不到半分鐘就翻一頁。至於雲星彤則一直在旁邊閉著眼睛,但我知道她肯定醒著的,就是不知道在考慮著什麼。

小齊說的沒什麼毛病,我不是什麼聖人,這個世界也本就是殘酷的,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沉幻症自然也會對這個世界看透了幾分。我現在確實很討厭沉幻症以及與其有關的一切,如果讓我有機會重新再來,我就是死也不會參與到這個小組裡。可是說到底我的工作就是去面對沉幻症,病人的性格經歷等等因素也只是在沉幻症之上的東西,那個我不應該去考慮。總得來說,只要是沉幻症,無論患者是誰,我都必須一視同仁。

他們不理解也正常,因為他們完全沒有像我這樣有深度的瞭解沉幻症。既然要根除沉幻症,那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我品著已經有些冷掉的咖啡,思緒飛回登上飛機之前和雲星彤的對話。

“猛哥,你有沒有想過殺人犯的心理是什麼樣子的,”她翻著自己的手機,突如其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知道,”我又不瞭解心理學,“那你知道?”

“老師曾經告訴過我,”雲星彤站在我面前望著我,“心理學中人類粗略的可以分為三種人,”她所答非所問。

不過別說她倒是激起了我的興趣,“哪三種?”

“普通的正常人,邏輯怪異的精神病人還有無法揣摩的殺人犯。”雲星彤緩緩說著,她似乎在觀察我的表情。

“有點道理,”我大概知道她想說什麼了,“還有嗎。”

“犯罪心理學是另一門學問,我瞭解的也不多。”雲星彤見我沒什麼反應便把手機遞給我,“猛哥我不想阻止你,只是想讓你提前知道這次的事件有多難辦。”

手機裡是阜水在十幾天前公佈的一起惡性案件,在一艘遠航漁船上,一個捕魚者因為個人矛盾殺害了其他兩位同行的船員。因其在事件發生後立刻陷入沉睡,並未造成其他影響,於是繼續進行捕魚活動,直至二十多天前漁船歸港後訊息才爆出來。

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我把手機還給了雲星彤,“沒有一次沉幻症是好辦的,哪個我們不是費勁了心思,別多想了。”這是起飛前我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阜水說是城市其實有些勉強了,最多也就是一個位於海邊的小鎮,經濟條件有些落後,我們下了飛機還要坐兩個小時的車才到了地方。不過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裡的居民能有一半都是以捕魚為生。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除了路邊的點點黃光和有些寒冷溼鹹的海風以外,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

我們隨便找了一家鎮上的小店,開了兩個房間。說實話我來之前完全沒想到這裡會是這個樣子的,每個房間裡只有一張帶著黴味的床,旁邊支著一個探著天線的大肚子電視,甚至燈具的開關就是一根下垂的線,粗線的頂端還是白色,但到了適手的高度卻變成了一種油膩的黑色。牆上斑黃不堪,偶爾可見幾個漆黑的指印,看著就讓人從心裡自發的難受。

“住這裡?”這是小齊下了飛機的第一句話,她和雲星彤的房間比我們好不了多少,此時她的整張臉都快皺到了一起。

“這裡就我一家租空房的,”店主是個邋里邋遢的五十多歲的女人,毫無顧忌的在我們面前剃著牙。

“只有兩間房?”我看著房間裡的小床,睡兩個人都有點擠。

“有兩間不錯了,”她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你們也可以不住,出去躺在道邊也行,就是一晚上的海風吹都能把你們吹出病來。”

“你……”小齊臉色青紫,這一路上她積了不少火。

我攔在她的前面,“行,房間我租了,”我回頭看著幾個滿臉寫著不情願的年輕人,“別抱怨了,放行李吧,然後來我的房間裡開會。”說著我拖著行李走進了窄小的房間裡。

“猛哥,咱們三個大老爺們怎麼睡啊,”李胖子打量著四周,最終把視線停留在床上。

別說三個人了,這張床能容下李胖子一個就謝天謝地了,“我睡沙發裡就行,”方智明坐到一邊的一隻被磨掉皮的單人沙發裡,把脖子靠在上面似乎在找感覺。

“你們真打算住在這裡啊,”小齊和雲星彤放好了行李,看到我們正在分配“地盤”,“這裡是人能住的地方嗎,我們那個屋還漏水,跟個水簾洞一樣。”

“忍忍吧大小姐。”我話說出來很沒有底氣,因為我也不想住在這裡,“在齊格勒兩天就搞定了,這裡肯定也可以。”

沒有人說話,他們都在望著我。確實,兩天搞定這樣的事件,怎麼聽都是在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