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影片拉回了初始,再次播放了起來。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兩個選擇,“紅色的車”和“藍色的車”。

這次我沒猶豫,選擇了紅色的車。

“車上很溫馨,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司機也很親切,不停地與你交流,甚至給了你一些吃的,你感覺到一絲親切的關懷,好像母親一樣,”可是畫面到此突然定格,“你望著手裡的食物,你的選擇是?”後面又是兩個選項,吃掉或者不吃。

我揉著劇痛的腦袋,選了“不吃”。

“司機並沒有什麼意見,依舊是與你搭著話,說著家長裡短。他的車速並不快,街邊空無一人,只有你們在孤獨的前行。”

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樣不是和藍色的車一樣嗎?

事情還真的讓我想對了,很快廣播又響了起來,還是那聲童音,也是一樣的規則和警告,這不過這次換成了紅色的車。

我看著寫著“跳車”和“繼續乘坐”的字樣,嘆著氣選了繼續乘坐。

“司機好像沒有聽到廣播裡的內容,不停地和你聊著,直至你厭煩。但還好,並沒有出現廣播裡的那些怪事,你順利到家了。”

我看得依舊是雲裡霧裡,那想要表達什麼呢?那這些設定只是用來嚇唬人的?我捂著脹痛的腦門,思考著自從進入到瑩瑩夢裡的種種事件。

在遊樂園裡,我是藍色的,阿晴是紅色的,根據遊樂園中“我”的說法兩人是對立的,在現實中也是如此,可是在這裡卻沒有體現出來,並且廣播裡都是一樣的話明顯是不對勁的。那也就是說,我手裡的這個怪談影片並不是真正的瑩瑩看到過的那個。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我回想著影片中那怪誕的童音,驟然回想起阿晴曾經跟我說過的話。

“最近瑩瑩有些不開心,”那是在聯結器即將成型的時候,和阿晴在電話裡的一次交談,“她說老師讓介紹一下父母的工作,到你這裡就卡住了,讓同學好一陣笑話,問她是不是沒有爸爸了。”

當時我聽了還覺得有些可笑,孩子自然有些童言無忌,這都無所謂的,“你不是帶著她見到我在做什麼嘛,如實說就好了。”

“如實說什麼啊,”阿晴頗為無奈,“我都不知道你這大半年來做的什麼,搬到實驗室住,問你什麼你也不說,去了就看見你在擺弄那個大機器。要不你跟我說說,我不告訴別人?”

“別,現在讓你知道了可就不光是丟了工作這麼簡單了,”我趕緊壓住她的想法,“放心,現在也快到尾聲了,過段時間就能回家。”

“你上個月就這麼說的,”阿晴不屑一顧,“瑩瑩想的都望眼欲穿了,要不是我帶著她去看過你,她還以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那你就告訴她,過些時候我就坐著外星飛船回到家,讓她到時候別嚇到了。”我還記得當時笑的異常開心。

我抹著下巴上掛著的淚珠,大概明白了這個影片的含義。

原本這則影片應該是比較怪奇的那種,但是在瑩瑩的夢裡她替換了意義。廣播裡的童聲其實就是對應了當時同學對瑩瑩的嘲笑。之前我只是一笑而過,並沒有想到會對她造成這樣久遠的影響。以至於後面說“爸爸是個英雄”之類的話時,我也只是當個孩子對於父母的崇拜而已。現在想來,她是真的開心,而我卻一直忽略了這種感情。

另外,影片中的藍車和紅車分別對應的就是我和阿晴,一個平時見一次面的機會都沒有,車上的氣氛自然很是壓抑。另一個車上車上很是溫馨,自然對應的是阿晴,她平時對瑩瑩肯定很是嘮叨,才會在瑩瑩的心裡留下這樣的印象。

如果這麼想,在藍車上我選擇繼續坐著,或者是在紅車上吃下那些食物,都不會有任何影響。這些才是這個影片的本意,我一直把瑩瑩當個孩子,可其實她什麼都懂。

我輕輕地握住瑩瑩的小手,伏下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我真是個傻子,竟然以為瑩瑩是因為一句承諾而陷入沉幻症的,卻從不曾想過,造成瑩瑩沉睡的真正誘因是孤獨。她不斷地在遊樂園附近滯留,也不是因為我的那句承諾,而是因為我,因為思念。

小孩子的夢確實很容易理解,但我卻費了這麼多的周折。我站在病房門邊,外面是一片混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看見翻騰的黑霧。

“猛哥!”我似乎在混沌中聽到了方智明的聲音,“我在這!”

方智明在混沌裡?我拉開病房的大門,那股黑色霧氣翻滾著湧進房間裡,不斷地侵蝕著我的身體,那股彷彿刀割般的劇痛讓我整個人都忍不住打起顫來。

不對,方智明知道混沌裡是什麼,他不可能踏入進去的。那是夢境之外的地方,進去別說粉身碎骨了,估計連渣都找不到了。

“猛哥!”混沌裡又傳來一聲方智明的呼喚。

算下來這才是方智明第二次連線沉幻症,說不定他真的失足踏進了沉幻症裡?我想著在現實中他的表現,難不成真的是因為踏入了混沌之中才會沉睡不醒?那這些患上沉幻症的人豈不是都進入過混沌?身上被黑氣沾染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就在我愣神之際,混沌中突然伸出無數裹著黑色霧氣的手臂,死死的抓住我,猛地將我拖入其中,一瞬間全身上下都被疼痛包裹,一種極為粘稠的感覺充斥著身遭。我感覺無法呼吸,整個五臟六腑都好似炸裂一般,彷彿吞了一千根針,它們在我的體內四處遊走。我胡亂的伸出手抓著,卻只是抓住像是流質一樣的混沌。

完了。這是我閉眼前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