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再快點。現在我都沒有時間去後悔,慢上一刻我有可能就會被永遠的留在這裡,與這些噁心的東西為伍。

好在辦公室並不大,幾步就衝到了彭明越身邊,抄起手術刀劃開了他的袖子。

好傢伙,黑色物質一直漫到了肩膀,那裡有著比較柔韌的韌帶,光靠這把小刀恐怕有點難辦。

我瞟了眼身下,黴菌已經漫到了腰上,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下身了,彷彿全身裹滿了石膏一般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

完蛋了,完蛋了,我舉起手術刀也顧不得什麼別的,想也不想的直接拿刀刺在彭明越的肩膀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劃下。

我伸出一隻手扯著他的胳膊,因為接觸到混沌的原因,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昏厥,但求生的慾望使我不計代價,肉體上的疼痛與在夢中迷失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別,手裡的手術刀卡在骨頭的縫隙之間再也無法前進半分。眼見腰部的墨綠色已經蔓延上來了,這麼耗下去肯定沒戲,得找別的辦法。可是說得輕巧,我現在雙腳沉得好像石頭一樣,根本就抬不起來。再說就算我還能走動,也來不及了。

難道真的要折在這裡了?一絲絕望自心底湧出。

不對,還來得及!我抓著混沌的那隻手,明顯按著的是彭明越的肘關節,那裡的韌帶要薄弱許多,從那裡下手說不定有戲!

我急忙轉移刀口的方向,直直的刺入肘腕,輕薄的手術刀直接穿透了胳膊。

還真行,我也不多想,刀身輕轉直接劃下了他被黑色物質覆蓋的小臂,斷面飄散出大量的黑色煙氣,灼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孃的,老子忍了那麼多還差這個,我咬著牙硬挺著,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手術刀切割筋腱確實不太行,但是對付皮肉,那可完完全全的不在話下。

刀尖輕鬆的刺入了肩膀處的肌腱組織,向下一劃,血液帶著黑氣滴落在地上的黴菌之中。沒錯,我要剝下他肩膀上的肉。

現在想來我還多虧是有過解剖的基礎的,雖然實踐一塌糊塗,但是理論倒是滾瓜爛熟。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要那麼怕,如果當時沒有半路出家的話,現在說不定也沒這些麻煩。什麼狗屁蘇組長,老子不稀罕。

綠色已經漫上了我的肩膀,同時彭明越的肩膀上的皮肉也在快速的分離。在我的手被黴菌覆蓋之前,最後一段肌肉組織也被我成功剝離。

“誒,這邊也醒了,”大大咧咧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李胖子,“猛哥!”

我歪著腦袋看向他,緩緩地伸出手薅下頭上的鐵疙瘩,“病人怎麼樣。”全身有些麻木,但還好不至於像夢裡的一樣無法活動。

“剛醒沒多久,”程穎站到我面前幫我拾掇著電極片,“辛苦啦猛哥。”

辛苦?小命差點丟那裡。“小齊,去告訴金科長一聲。星彤,你去找廖主任,告訴她人救回來了,讓她自己安排。”

“好嘞,”小齊扣上膝上型電腦,但是滿臉透著擔心,“猛哥你還是歇息一會比較好,你嘴唇都白了。”

“用你說啊,快去,”我催促著她,“星彤,你也去。”

“明白。”雲星彤陪著小齊出了病房。

我翻身躺在床上,看著程穎和李胖子在彭明越那裡忙乎著,心裡卻是止不住的後怕。剛才的夢簡直就是九死一生,我但凡有一步賭錯了,可就得陪著彭明越上路了。

現在想想彭明越的夢,入目的只有兩個字,壓力。什麼手術事故,那只是表面現象,真正讓他沉睡的,還是此事帶給他的壓力。每個人都知道要按規則辦事,但規則也是人定的,定規則的人又是按什麼規則來做的呢。

這起事故本身就是一個悲劇,對於陷在其中的任何人來講都是如此。

“小蘇!”先來的是金科長,他喚了我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你真的是,”金科長的話語裡透著高興,但也充滿了擔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恭喜你蘇組長,”周佳站在他的身後,表情很淡但我也能看出她在笑,“這次多虧有你。”

“蘇老弟倒是有幾分本事啊,”張廷依舊是那副德行,“我佩服。”

“這次也多虧各位了,沒有各位的幫助也不會這麼順利,”這倒是實話,每個人都出了一份力,“之前的得罪請各位不要往心裡去。”

張廷笑呵呵的擺著手,“你這後生仔也是見外的,不都說了莫得事嘛,我說就算你把我修理了一頓,然後你把人再救過來,我也是服你的。”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快,”我還想說幾句,幾個白大褂衝了進來,把彭明越的床圍得是水洩不通。

“蘇組長,”廖祝月跟在後面,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真的沒想到,我本來都不報什麼希望了,”她雙眼通紅,“謝謝你。”

她說是這麼說,也是圓了自己的隱瞞實情一事。她話裡透著的意思,是告訴我之前在她看來喚醒這兩個人已經是沒戲了,所以那些細節說不說也無所謂了。現在補上這麼一句,再配上現在的這幅神情,只會讓我覺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