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連線吧,”我把聯結器再次套在腦袋上,“小齊,這次不要計時。”

“啊,”小齊一臉難以置信,包括在我胸前貼著電極片的雲星彤的手也跟著顫了下,“猛哥,你玩真的啊。”

廢話,“夢裡的時間確實難以把控,更別說深一層的夢境了。”我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麼,如果說我光是連線表層夢境的話,情緒還可以表現出來。可是如果連線深層夢境,在其中遇到什麼危險,誰都不清楚會有什麼後果,畢竟我們誰都沒想過還會遭遇如此的困境。

“猛哥,”雲星彤還想勸阻我,“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再讓我找找……”

“事到如今怎麼還說這個,”我衝著她笑笑,“別說的我好像有去無回,你們不是還在等著我嗎,”我平躺到床上,“動手吧,小齊。”

她沒有任何動作。

“動手!準備連線!”我大喝一聲。

這才聽到敲著鍵盤的聲音,“準備完成,連線開始。”

一陣刺目的白光閃過,我的雙眼被做得疼痛不已,整個大腦似乎也被一片白色所佔據。“咳咳,”咳了兩聲想要翻身而起卻不慎落在了地上,“啪嘰”一聲,雙手似乎杵在了一灘液體之中。

媽的這麼倒黴?我想起那綠色而粘稠的液體,趕忙爬了幾步,眼睛裡的景色因為逐漸對焦而不再是白茫茫的,轉而變成一片綠色。沒錯,這大概是一間病房,為什麼用大概來形容呢,因為綠色的黴菌覆蓋了整個房間,無論是牆上,地上,天花板,甚至是窗戶上都沾滿了這東西,就連透進窗戶的光都是暗綠色的。

怎麼會這樣,我看著雙手上沾滿的汙漬,順著手腕緩緩地向下淌著並滴落,難道過了一天彭明越的夢就變成這樣了?

我把手上的汙漬漫在床上,但那股氣味已經滲透進了我的手掌之中。赤著雙腳踩在一地的綠色之中,那種粘稠滑膩的絆足感讓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腳剁掉。

“呼,”我深吸幾口腥的有些令人作嘔的氣味,還好這次身體上沒出什麼問題,沒有缺胳膊少腿,內部零件也都健全。我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了,直接擰開了一邊的門,踩著軟泥般的黴菌走了出去。

人總是習慣把一件事情往好處想,即使在殘酷也會安慰自己一切都會變好的。我望著房間外的長廊上,內心的恐懼和厭惡感糾纏到一起,再也忍受不住低頭乾嘔了起來。

我現在好像身處一個被黴菌包裹的世界中,入眼的皆是綠色,尤其在當我抬頭之際,看到那些幾乎被墨綠色的海洋淹沒得只剩半個身子,全身的肢體變得臃腫不堪的人形時,那股壓抑感幾乎要將我逼瘋。他們離我如此之近,貌似我墊墊腳尖頭頂就可以碰到他們。

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似乎這樣做他們才發現不了我,儘管我在不停地顫抖。

不太對,這不是之前的樓層,手術室邊上是沒有病房的,我望著一望無際的長廊,滿眼的綠色已經讓我分辨不出自己的位置所在。

先到樓梯口吧,那裡應該有樓層示意圖的。我儘量避開頭上怪異扭曲的肢體與不斷下落的綠色黏液,抬起發粘的腳,假裝看不到拉著綠色細絲的足底,向前慢步踱著。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我出現的病房和樓梯口離得很近,沒幾步就到了。但這裡和別的地方沒什麼兩樣,全都是綠色的黴菌,根本分辨不出這是哪裡。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咬著牙頂著萬分抗拒的心,伸出食指杵在牆裡,大概沒進去了兩個指節,才觸碰到堅硬的牆壁。

我忍著萬分的厭惡,手指在牆上劃了起來。我閉上眼睛,想象著正在觸控一面塗滿泡沫的牆,這樣還能好些。很快,我摸到了一塊突起,這就是我要找的東西。

如今也顧不得萬般牴觸的心理,趕緊伸出手扒開黴菌,露出下面的面板。

確實是樓層示意圖,但和我想的不一樣。我現在身處的並不是住院部,而是傳染病主控大樓。我記得這個邊區醫院分四個院區,這個傳染病院區就是其中一個。

嘖,這下可真是玩脫了,還能給我送到這裡。不過我也是有些明白當下為什麼會被綠色黴菌汙染成這樣了。首先有可能是因為彭明越的夢發生變化,但由於我之前沒來過這裡所以也不能確定。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傳染病在他的眼裡就是這種形態,當然可能不止這些。

我身邊的一側突然傳出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僵硬的脖子扭過去,看到了那些跌落在黴菌之中不斷抽動的肢體,還有因為劇烈的活動不斷四濺的綠液。

孃的,就知道是這樣。我可不想看他們是怎麼站起來的,趕緊腳底抹油,順著樓梯跑下去,也管不上腳底的黏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