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她再聰明,也無法做出多十全十美的正確決定。

索性,就放棄吧。

放棄做決定。

他有他的世界,她亦有她的世界。

無法干涉,不能融合。

尤其,是當她聽到秦老老淚縱橫說出那一番話之後。

其實老人家年輕時也是馳騁戰場的,沒少聽過槍聲,於是在昨晚槍聲響起的那一秒,他幾乎是反射性就驚醒了。他披著外衣走到樓梯口,遠遠遙望著緊閉著的二樓房門裡,閃爍著昏黃的燈光,久久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起床,自然有人向他報備昨晚的情況。

老人家看著那對小夫妻,搖了搖頭,終究是太年輕了,有些事還是得磨一磨。

可看著自己孫子那副樣子,就更搖搖頭,想來還是得他出手啊。

於是就有了那段趁秦現不在時,同舒然在書房裡聊天的話。

他嘆了一口氣,背對著舒然站在視窗前,背影佝僂,見證了這個老人一世歲月裡的滄桑。

他的目光深邃,遠遠遙望著前方,似深深陷入舊時光。

她聽見他蒼老的聲音似舊碟片版低沉響起,似在重映那一幕幕往事。

“他父親母親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就出意外去世了,那個時候他在美國,聽到訊息之後急著要趕回來,可我不讓。”

“那時是秦氏最困難的時候,秦氏家大業大,多少人虎視眈眈地想要推倒它分一杯羹。那個時候的他單純無知,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男孩,如何抵擋得了那些躲在背後的人一套又一套的吃人計謀。他要是回來,就是狼入虎穴。”

“所以,他連他父母的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

“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苦啊。一個人,二十出頭的年紀,毛毛躁躁的性格,獨自在異鄉學本領,再苦也回不來,咬碎牙吞下去也不流淚,被人欺負也得忍著。你不能想象,他是怎麼撐過去的。”

“後來,回來之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精明成熟,狡猾善謀,處事圓滑。他獨自一個人撐起了那即將破敗的秦氏,而且僅僅用了兩年的時間。這背後,哪裡有可能是一帆風順的,無論被人捅了多少刀,受了多嚴重的傷,他都習慣了,永遠不會說。”

“在那樣的世界裡,你不狠,不比別人狠,那你就只有死這一條路。”

說到這裡,秦老已經淚溼眼眶,而舒然也早已捂著嘴默默流淚了,心裡是一陣陣的泛疼。

“你看現在的秦氏有多繁榮,就知道秦現在背後付出了多少,他一個人默默撐起了所有黑暗,讓秦家人活在光明之中。這其中多少委屈,這麼多年,他都默默吞下了。”

“他身邊沒有任何人,也從來不信任何人,包括我。”

“沒有人能傷害他,但,除了你。”

“他身邊只有你,他只信你,也只有你可以傷害他。他把他所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都給了你,溫暖,呵護,愛。”

“他是需要人陪伴的,那個人,他指定是你。”

秦老轉過身來,深陷的眼窩裡早已老淚縱橫,他哽咽著幾乎低聲下氣地渴求道:“所以然然,算是爺爺拜託你也好,求求你也罷,好好對他,諒解諒解他好嗎?”

舒然早已泣不成聲,她幾乎是哭著狂奔而出,穿過蜿蜒的樓梯,穿過嘈雜的客廳,穿過盛開著滿地鮮花的花園。

徑直奔向那個站在花叢中的白衣男人,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抱住他,踮起腳尖,不顧滾滾落下的熱淚,不顧他微怔的神色,用盡全身力氣深深地吻住他。

那個吻,漫長地好似一個世紀。

對不起。

秦現,以後換我守護你。

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我們是彼此的唯一,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我們就這樣,好好的,好不好。

秦現笑了,似比花般妖冶。

好。

秦老站在窗前,眉目慈祥,眼角似乎還有未乾的淚痕,他看著窗下相擁相吻的兩個人,終於,微微一笑。

哎,他突然也想起老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