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將舒母哄睡之後,才一個人緩緩出了病房,沒有痛哭沒有難過,反而很冷靜。

她穿著一件薄薄的米色針織衫,下身是一條淺藍色長裙,面料柔軟,鬆鬆垮垮襲出她瘦弱的身姿。

她逆著風而行,在秋天的雨夜,在微涼的風中,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路前行,雨絲凋落在她的臉龐,涼風吹拂著她稍顯單薄的身體。

她終於在盡頭停落,閉著眼睛佇立在滿城煙雨之前,孤獨而靜默。

任憑這場雨多轟烈,風有多令人心涼,病情報告上的文字多讓人撕心裂肺,醫生的一句盡力令人多痛苦心酸。

在此刻。

都好似融為一場風雨,縹緲在天地間,消散在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

她在這場雨中,只是一位孤寂的路人,撐著一把傘緩緩駐足,感受它的淒涼,它的無助。

不問世事,不想灰暗。

她給自己一刻澄澈清醒,給自己絕對的平靜,願自己在這一刻之後,再做出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

不後悔,不失望。

一次永久凋零或盛開的決定。

這場雨飄飄搖搖下了半個多小時,舒然也憑欄立著看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這場雨停,風曳止,她的衣袖,髮絲盡數淋溼。

她才終於從一場夢中退出。

她後退了半步,慢悠悠地從身側口袋裡抽出紙巾,輕輕擦拭著滿布水珠的臉,而其中是否有淚水,她不知道。

待發絲都擦乾,她才緩緩挪步到一旁,將溼漉漉的紙巾,沾滿雨水的紙巾輕巧的丟進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終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沒有躊躇,沒有猶豫,好似已經在心底想過千萬遍,設想過千萬種後果。而做出來的一個決定,果斷而決絕。

她緩緩拿出手機,按著熟悉的電話號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悄悄記起了他的電話號碼。

那麼熟捻,幾乎想都不用想。

電話嘟了一聲,便立即被接通。

幾乎每次都是這樣。

舒然幾乎每次都懷疑,是不是她打給他的時候。他都正好在玩手機或者怎麼樣,不然怎麼可能那麼準時,每次都是秒接通。

“喂?”

此刻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若是換了平日裡的舒然,十點半前便準時上床休息了。

可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亂,她的作息時間完全被打亂。

可是她也從未半夜十二點多還主動打電話給他,所以,秦現難免有些疑惑。

她單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所以搭在佈滿水珠的欄杆上,一股涼意直斥她手心底,只聽她輕聲喚道:“秦現。”

秦現端著一杯水,淡漠地屹立在落地窗前。眺望了沉浸在暴風雨中的B市,與她相隔兩千多公里的B市,一身莫名的寂寥無聲襲來。直到聽見她在呼呼的秋風中,軟糯輕柔地喚他的名字,那股寂靜的冷意才淺然褪去。

他緩聲道:“嗯,我在。”

話落,電話那頭又沉靜下來。秦現淺淺的抿了一口水,純淨透明的顏色覆蓋在他殷紅的薄唇上,水光瀲灩,豔麗誘惑。

待他喝了第三口,才聽見她姍姍開口:“秦現,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