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武青林帶著木松從帥府出來,主僕兩個的臉色都不好。

木松照武青林的吩咐,先把叫陳誠的侍衛叫過來吩咐武青林的話。

武青林在旁邊上馬,聞言就打斷他:“這樣回來一趟,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人就不要從霍家的莊子上往這邊帶了,他們奔波一路一兩天下來,等到了也沒力氣找人了。你就去找他們家的管事,儘量多支取一些銀錢儘早帶回來,從這邊就地僱傭人手還方便些。”

武青林是出門辦事的,盤纏自然是帶足了,還額外帶了不少,可他得大面積的搜尋武青鈺的下落,這時候時間不能浪費,人手自然是僱的越多越好了,而且也不確定得找多久,這樣他身上的幾百兩銀票就不夠了。

“是,侯爺。”陳誠領命,知道事情緊急,半點也不敢耽擱,轉身翻上馬背就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武青林這邊也耽誤不起,也即刻帶著木松這一隊人馬從東城門出城,直奔了武城縣方向。

他們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的,用了最快的速度,也就大半天時間,當天夜裡就進了城。

武青林雖然不在元洲城領兵了,但他還有爵位在身,行走在外區區一個縣城衙門必須得使勁的捧著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所以,哪怕當時都已經是三更半夜了,他帶人敲開衙門的大門,值守的衙役也立刻就跑去了縣令家把縣令從被窩裡挖出來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

那縣令一開始就是去元洲城搬兵幫忙的,因為這陣子匪患橫行,總是有過路的商人被搶,旅人被殺,他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本來武青鈺過來個把月幫他幾乎把匪患肅清了,他還正高興呢,再不用擔心給朝廷的摺子沒法寫了,結果——

晴天霹靂,那位幫了他大忙的武參將卻在他地界兒之內遭遇不測,失蹤了。

單是個朝廷的三品參將出了事他就擔待不起,何況這位出身還高,是威名赫赫的定遠侯府的嫡次子。

縣令一聽說是定遠侯親自找他來人來的,險些就軟倒在被窩裡爬不起來,火急火燎的趕到衙門,又見面就衝著武青林好一頓告罪道歉,就差當面自抽嘴巴了。

武青林不是為興師問罪來的,直接打斷他:“閒話少敘,本侯這趟過來不是為著公幹,要追究你草率或是失職也輪不到本侯,我二弟是在武城縣內失蹤出的事,麻煩縣令大人找個當時在場的人帶路,帶本侯去我二弟出事的地方看看。”

要是別的事和別的人,縣令肯定要藉著天黑路難走勸一勸,可現在當著武青林的面他可不敢這麼說,唯恐武青林會覺得他是對武青鈺的生死毫不在意,所以趕忙就叫了當天和武青鈺一起出任務的衙役,並且自己也親力親為的跟了去。

一群人摸黑趕山路去了案發地點,木松當場就倒抽一口涼氣。

無他——

出事的地方剛巧就是滄瀾江的險灘之一,一個拐彎處,水流湍急迅猛不說,還有暗礁。

“當時是那些山匪在這堤壩上先做了手腳,加上暴雨重刷,這整一片都塌下去了。”引路的衙役面色沉痛的解釋,“他們又在前方設防,藉著雨勢遮擋亂箭齊發,將我們的人往這邊逼,結果武參將一個不察就……當時一起落下去的是十一個人,抓住岸邊草根被當場救下來了兩個,後來沿江搜救的時候又找到了三個人的屍首,剩下的……包括武參將在內的六個人暫時還無訊息。”

如果只是墜江也還罷了,主要是下面暗礁很多,萬一掉下去的時候被撞傷,或者直接被暗礁扎傷了要害,那就真的必死無疑,毫無生還的希望了。

武青林面沉如水,一語不發的盯著下面湍急的水流看了許久,彷彿誰的話他也沒聽見。

縣令倒是想說點節哀順變什麼的場面話,可是——

縱然知道這種情況下武青鈺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只要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也絕對不會當著武青林的面說任何的喪氣話,就只耷拉著腦袋做出一副感同身後的悲慼表情來,靜默的陪著吹冷風。

好在武青林也沒有走神太久,很快就收攝心神,重新走回來。

他直接扯下腰間的荷包扔給縣令:“本侯需要一些人手幫忙搜尋我二弟下落,此次出門匆忙,帶著的銀錢暫時就這麼多,勞煩縣令大人幫忙儘可能的僱傭人手,人越多越好,這些銀子不夠下人已經去夫人老家取了。這裡本侯晚上先帶人走一走,明日一早去衙門尋您。”

縣令哪敢要他的銀子,拿著荷包還怕燙手,趕忙就要塞回來:“不不不!武參將是為了替我武城縣的百姓剿匪才出的意外,本縣的百姓理應盡一份心力,幫忙尋找,前面是下官考慮不周。不需要侯爺破費,下官這就回去張羅,明日就把能糾集起來的人手全部集齊了,等候侯爺差遣。還有衙門裡的差役,能用得上的侯爺也儘管差遣。”

武青林面無表情的將他的手推回去,搖頭道:“本侯有言在先,此次辦的是私事,朝廷的律法在上,沒有地方上的州官和駐軍將領的命令,本侯也無權差遣貴府的衙役,萬一被彈劾,縣令大人也要受牽連。縣令大人幫忙找些人手幫忙,這隻算是私人交情,並且百姓原是要謀生計的,耽誤了人家營生,我府上理應付給銀子做補償。這事本是不該求你的,但這裡本侯人生地不熟,又急得很……”

“哎呀,侯爺這就言重了!嚴重了,說什麼求不求的,您可要折煞下官了。”縣令被嚇得不輕,武青林都說出來要被彈劾這樣的話了,他也怕丟烏紗帽,哪還敢多言,只能老實的收了銀子,然後拍胸脯保證:“侯爺放心,下官這就回去張羅,明日一早一定把儘可能多的人手給您集齊了。”

“多謝。”武青林頷首,就不再多說了。

雖然武青鈺出事這麼久了,他其實不差這一會兒的工夫,這時候也是抬腳就沿著江邊朝下游的方向走去,去觀察這附近的具體的情況,以便判斷武青鈺出事時候究竟有多大生還的可能。

縣令被他嚇住了,也不敢再留衙役在這幫他,就帶著自己的人先走了。

木松跟在武青林身後,一邊回頭看那些人的背影一邊道:“現在事情緊急,二公子又是因為武城縣的公幹才失蹤的,就算用一下他們的人手……也沒什麼吧?未必就會傳到朝堂上去,就算真的訊息傳出去了,您解釋兩句就是,情有可原的。侯爺這樣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武青林一邊注意著腳下,往前跋涉,一邊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萬一就有人等著抓本侯的小辮子呢?你不會以為鄭修的信會是湊巧遺失了咱們才沒收到吧?”

“啊?”木松一時不解,但隨後便是大為意外的驟然一驚。

那縣令很給武青林面子,回去天還沒亮就糾集了有三百餘人,武青林一大早回去,叫了他們,卻並沒有吩咐他們沿江搜尋,而是讓他們分散去到沿江下游的村落裡去專門打聽,看有沒有收留過從江裡救上來的傷者。

他沒刻意遮掩動靜,鄭蘭衿當天上午也就得到了訊息,她雖然沒想到武青林會趕了過來,不過對方來都來了,她也不方便多說什麼,正在想著要不要改變一下搜救策略,鄭修卻派親兵過來急傳她回去。

沒說什麼事,但是很急,鄭蘭衿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不能違背,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

結果一進門,已經等在廳中的鄭修回身就甩了她一巴掌:“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