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嫁進了皇家,按理說她的生平必定會被無數人挖掘關注的,可就是憑著周、武兩家之前那麼親密的關係,武曇也絲毫沒聽說過周太后身上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

哪怕是在她和皇室正式聯姻以前……

居然一點風聲也沒透出去?不得不說,周家將這件事捂得是真夠嚴的了。

而且,雖然是一件陳年舊事了,但對蕭樾而言也畢竟是不光彩的。

武曇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好奇心氾濫,刨根問底了。

可是她不再追問了,蕭樾既然已經開了頭,也沒想再瞞著她,後面就還是主動與她說了:“當時外祖父聽說了這個訊息,十分歡喜,正好宮裡也在張羅著給太子選妃,他立刻就開始想辦法如何能毛遂自薦推自己的女兒登上後位了,外祖母雖然心疼自己的外甥,但國公府在外祖父的手裡已經在走下坡路了,她也很著急,眼見著一條捷徑就在眼前,她也跟著動搖了。可偏就母后不信這個命,趕在外祖父採取行動之前居然拐帶那位表舅一起私奔了。”

周家將家族振興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這一點是他從一開始就不能苟同的,雖然周太后曾經拐帶外男私奔的舉動實屬驚世駭俗,但在他看來也無可厚非,所以這時候談論起來也真的只當成是一件尋常舊事了,並沒有對自己母后的苛責和不滿。

看武曇那裡反倒有點不自在的目光閃躲,他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繼續道:“外祖父大為光火,可是找了幾天都沒找見人,女兒既然都已經沒了人影,他自然也不敢把八字送去宮裡,萬一母后的八字真的被欽天監批中他們卻交不出人來,這反而會適得其反,讓國公府惹上大麻煩。”

武曇雖然是覺得自己做為兒媳去挖婆母的隱私這很不地道,可蕭樾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她也實在難掩好奇心的驅使,於是蹭過去,眼巴巴的又追問:“那後來呢?母后為什麼又回來了?”

蕭樾苦笑了一下:“外祖父找不到母后,一怒之下也深恨自己的無能,當時北境正在和北燕打仗,他雖沒有領兵上戰場的本事,便也自請前去押運糧草做後援了,結果……只在幾天之後就傳了訃告回京,說他在北境遭遇燕軍突襲,傷重不治。”

武曇抿抿唇,忽的沉默了。

怪不得周老夫人對周太后會是那般態度,想來她是將老爺子的死遷怒,算在了周太后的頭上。

“所以母后後來一直跟家裡關係不親近,也是因為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件事,為了老國公爺的死很是自責麼?”武曇能理解周老夫人痛失夫婿的絕望和痛苦,但又覺得她執念幾十年把那件事的責任都強加在女兒身上也實在偏激。

“外公罹難那日,剛好是母后生辰。”武曇蹭到他身邊,蕭樾側目看了她一眼,就勢伸手環住她,語氣也頗為沉重,“當時已經逃出京城的母后聽聞噩耗便回京了,她離京前後不過半月,加上那段時間國公府很不景氣,往來的人少,便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那件事倒是順利捂住了。之後雖然她人在孝期之內,但欽天監的斷言與那位雲遊老道如出一轍,這讓皇室大為振奮,立刻欽點她為太子正妃,並且特許她以皇室宗婦的身份規制服喪,只在百日之後便除服嫁進了東宮。”

於是,曾經那段舊事,就更成了周家的絕密,必須要傾全家之力守住了,因為訊息一旦外洩,給周太后冠上不貞的罪名,周氏滿門也會被欺君之罪處置,不得善終。

多年以來,周太后和周老夫人之間,雖然彼此都為了那樁舊事介懷,但卻又不得不坐在頭一條船上,掩飾太平的過日子。

直至這一次,周老夫人意外徹底爆發了。

武曇想著她在御前咒罵周太后的那些話,不禁有些熬好和後怕,看來那時候她是真的被逼急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卻又分明是在隱晦的拿那件舊事在脅迫周太后,想逼得周太后妥協。

也得虧這時候在位的已經是蕭昀了,周太后出醜也等於是他出醜,他就算有所察覺也應該不會死咬著這這件舊事不放,這若是放在當年,蕭樾的父皇還在世的時候事情被這麼抖出來——

哪怕就只是漏了一點的風聲,都會將周太后置之死地的。

這老太太,臨了了居然沒分寸到這等地步也確實挺讓人無語的。

武曇腦袋靠在蕭樾肩上,心中感慨了片刻,又忍不住好奇:“那……和母后一起出走的那位表舅呢?他後來沒再回周家?”

“他沒有再回來。”蕭樾回答。

武曇卻不怎麼信:“確定只是沒回來?不是被你外祖母給……”

經過這次的事,武曇實在是信不過周老夫人的為人了。

照高門大院裡慣常的作風,出了這等醜事,為了遮掩,八成是要殺人滅口的。

“真的沒有!”蕭樾對她腦子裡那些七彎八繞的想法也很無奈,懲罰性的用力又揉了揉他的腦袋,頓了一下,又補充,“以母后的性子,外祖母若真的使用了非常手段,想要靠著強硬的手腕壓服她是不可能的,反而只會適得其反。”

周太后的性格,確實很強悍,她最後肯答應進宮了,那全是因為她對自己的父親心存愧疚,自願彌補給周家的,周老夫再強勢,但就這兩人的性格和手腕來看,她也確實沒那個本事制服周太后的。

畢竟是年少時心儀過的男子,若人真的被周老夫人給秘密處置了,周家應該也不會四平八穩的做了這麼多年的皇親國戚。

武曇於是就更來了興致,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又蹭到蕭樾面前去,笑嘻嘻的問:“你他現在人在哪裡?過的怎麼樣?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你外祖母和母后居然都那麼放心?就不怕萬一哪一天出點什麼事,他若是過的不好了,想趁機訛一筆銀子,或者被什麼人發現了而拿出來利用……”

蕭樾忍無可忍的往她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越說越不像話了。”

她居然拿了婆婆的舊情事出來調侃,蕭樾是真的有心教訓她,手下力道有點大。

武曇吃痛,叫了一聲,險些一巴掌被他拍趴下,後又摸著後腦勺爬起來,照樣沒臉沒皮的蹭過去,大言不慚道:“我也是關心母后嘛……”

蕭樾瞪了她一眼,往旁邊別開臉去,不理她。

武曇就癩皮狗一樣,手捧著他的臉頰又把他腦袋轉過來:“不帶這樣說話只說一半的,我們傢什麼烏七八糟的爛事我都沒怕你知道,什麼都跟你說……我就問問嘛,又沒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