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也知自己坐在臺下,對英布的影響有多大,便隨意擺了擺手以示寬懷。

英布又深施一禮,而後也不敢站直,只是佝僂著身軀,向臺下招手。

臺下另有數十美姬,捧著一摞摞尺寸見方的布片,分發給棚下來客,每人分了兩片,一片挺括厚實,一片柔軟舒適。

嬴政和在朝文武,一見這兩片布,無不面露喜色。

其餘來客則是新奇,翻來覆去琢磨兩片布,非絲非麻的布料,已然超出他們的認知。

英布向臺下揖手,旋即自己也拿了兩片布料,直奔主題道:“諸君,此二種布料,原材皆來自塞外,不識也屬正常。”

說著,舉起其中柔軟的那片,解釋道:“這柔軟布料,以西域白棉紡線織成,故曰棉布。”

“秦相的河西之國,除牛羊牧場外,便是種植白棉最多,雪山之下連綿不絕。”

“此棉布,比麻布柔軟密實,又比絲絹量大價優。”

“另外白棉不止可用於織布,冬日時填充於衣衫、被褥之中,乃是保暖佳品,比獸畜皮毛也不差……”

英布在棉布上廢了一番口舌,接著又舉起另一塊挺括厚實的布料,繼續道:“這厚實布料,則以羊毛紡線織就,製成衣物保暖又美觀,男子穿尤其英武。”

“塞外遍地羊毛,不值一錢,但與白棉一道販回塞內,製成布料衣物販賣,便皆可獲利百倍……”

說來說去,他卻是不提拍賣,反而是在教授在場商賈,如何去塞外賺財。

坐在外圍的一眾商賈,聽得又是感激又是驚喜。

在場不是誰都有勇氣,遠赴域外萬國賺財,但如果只是去塞外,那便簡單多了。

如今之塞外,皆是塞內鄉音,秦法管束之下,走商風險係數,幾與塞內無異。

若能賺得百倍利潤,誰又不想走一趟呢?

便是那些關中勳爵,也是動了心思。

他們空有爵位在身,卻無權無職,只是守著田宅過日子,雖吃喝有餘,卻奢侈不足。

因而,私下裡也常以賓客名義,去做些商事賺財,貼補家中用度,如今有此大利在前,又怎甘心錯過?

“這白棉羊毛的紡線織布法,商賈卻是不知,縱然販回白棉羊毛,又該如何製成布料?”

有勳爵擺出一副‘我只是好奇’的模樣,向英布問道。

這是關鍵問題,其餘勳爵和商賈們,立即豎起耳朵。

但英布卻被問住了,眨巴著牛眼看向臺下秦墨和韓非:

秦墨示意他稍安勿躁,轉而向嬴政一揖:“陛下,少府所轄工坊,大抵可以擴充了。”

嬴政毫不猶豫頷首:“善!”

君臣二人在前番凱旋路上,便已商定好塞外羈縻之策,與推恩分封並行。

學館將白棉羊毛的紡線織布之法,拆分成數十道工藝交予少府。

而少府將會按照每道工藝,擴充數十個工坊,招募身家清白的婦人,於農閒時節入工坊做事。

商旅販回的白棉羊毛,一律由少府收取加工費紡織成布。

此舉,既可為國庫創收,亦可為百姓增加一份收入,朝廷更可憑此拿捏塞外諸封國的經濟命脈!

介時商旅前往塞外收購白棉羊毛,也不可能是空手過去,必然要帶塞內日用百貨前去販賣,對民間手工業也是一種刺激。

可謂,一舉數得!

“少府收取加工費,可將白棉羊毛紡織成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