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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除夕,連手機的輸入法都變成了喜慶的紅色,可是顏昭卻一點都感受不到過年的氣息。

外婆患了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母親春節又不能回來了,顏昭編了個加班的理由,很容易就把母親糊弄過去。爺爺也打電話來,說自己找到了一份打更的工作,幫人看煙花倉庫,也不能和她一起過年了。

她是最讓家人放心的孩子。

顏昭結束通話親人們的電話,看著窗外寂寞的夜空,出神。

忽然間,一道光飛射上天,夜幕短暫黑暗,緊接著叢簇煙花炸然炫放,星星點點散落成巨大的蒲公英花朵,白夜如晝。

煙火一朵接一朵在空中炫放,七星散彩,飛空盤旋,全都恰好在顏昭能觀看到的位置,明媚了她清冷的臉龐。

是白燼野放的嗎?

最後一次煙火熄滅後,白燼野進了大門。

從顏昭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大門,他戴著白色的線手套,鴨舌帽,低頭撣著身上的灰往裡走。

浪漫的背後是狼狽。大過年的,家裡的人手都回家了,白燼野一個人提著燒空的煙花筒子往院子裡拎,院子裡堆了一大堆,有的燒得烏黑,有的還沒來得及燃放,折騰完最後一個,他關上大門,坐到一箱煙花上去,腰一塌,頎長的身子變成了輕薄的弧度。

顏昭收斂目光,護士又來給換藥了。

白燼野轉頭,望向窗裡的顏昭,溫暖燈光下,她正伸出手配合著護士扎針。

他的眼光細細碎碎,像即將燃燒殆盡的煙火。

顏昭在藥堆裡瞥了一眼,看到了“安定”字樣的注射類藥劑。

每次用在自己身上的藥,顏昭都格外留心。

顏昭問:“我的情緒已經穩定,不要給我用這類藥物。”

護士解釋說:“這藥不是給您的,是給白先生的。”

顏昭看了眼注射的針頭,白皙的手拂過自己手上的繃帶,問:“他怎麼了?”

護士說:“他的失眠越來越嚴重,醫生給開了安眠藥,不肯吃,只能注射。”

白燼野不吃藥片,膠囊也不吃,病拖得嚴重了就打點滴,很奇葩一男的。

自從上次辛渡走後,他就再也沒來過這個房間,無數個失眠的晚上,顏昭輾轉反側地後悔,後悔自己怎麼會像個瘋女人一樣,痛哭流涕地對一個男人哭哭啼啼。

她從不會這樣的,無論出了多大的變故,她從沒對任何人展現過自己脆弱的、計較的、委屈的、不甘的一面,真的,給她打一針吧,毒啞了吧!省得丟人現眼。

她在心底惡狠狠地咒著自己,表面上卻風平浪靜。

厲落的電話影片打過來,看見她憨厚的臉出現在螢幕上,顏昭的心柔.軟了下來。

“怎麼看起來又瘦了?白燼野不給你吃飯啊?”厲落察言觀色,玩笑道。

誰知,顏昭突然說:“厲落,來接我吧。”

厲落一怔。

其實有幾次,厲落都能察覺到顏昭不開心,她有衝動把顏昭接出來,但是感情就是兩個人的事,即使出現了裂痕,也需要兩個人慢慢去磨,慢慢去感受,到底是分開還是走下去,要是她以朋友身份橫插一腳,反倒給人家搗亂。只要顏昭還沒求助,她就不能摻和。

而且,厲落對白燼野印象不錯,他看起來很細心也很會照顧人,應該不會讓顏昭受什麼委屈。

厲落緩過神來,立刻說:“我這就去。”

顏昭阻止道:“不急,我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你下班過來就行。”

厲落問:“白燼野在你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