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東南亞那地方本來就不歸你們管,於情於理你都不該插手。”齊翌強硬地回答:“老千會太過猖獗,影響太過惡劣,秉持著除惡務盡的理念,我們不可能就此罷手,肅清國內的害蟲以後,肯定要走外交途徑,把你們留在老家的勢力也全部剪除。”他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甚至不屑於以謊話搪塞烏鴉齊,就這麼明明白白地跟烏鴉齊講清楚了。

但,烏鴉齊反而鬆了口氣,露出微笑:“如果僅限於此的話,沒問題。”齊翌挑眉,心念電轉,秒懂烏鴉齊的意思。

老千會的勢力分佈太廣闊了,涉及到東南亞十幾個國家,沒可能真和他們達成一致,發起類似於梅功核行動那樣的聯合執法行動的。

更何況,小半年之前搗毀伙伕的時候,種花家才又一次在境外展開雷霆打擊,這會兒居然又想再搞一次?

周圍國家對此難免忌憚,揣度他們到底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和漂亮國一樣當世界警察。

他們本就對種花家這個龐然大物忌憚不已,自然更怕它動不動對外展開行動。

至於老千會罪大惡極……再怎麼惡劣的案子,也比不過主權來的重要,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說,此前搗毀伙伕那樣的行動都不可能復刻了。

至於本國自查……聽聽就好。想通這點,齊翌眼神頓時更加銳利幾分。

“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確實,論國際形勢和國際關係,我遠不如你熟練敏銳。”齊翌盯著他:“但你別高興得太早,我……”

“狠話沒必要和我說,我信,我只要你一個承諾。”烏鴉齊打斷他:“我不奢求你網開一面,只希望你按規矩辦事。齊翌,你是警察,而我的條件僅僅是你秉公執法,不過分吧?”齊翌冷笑:“怎麼,你還擔心我單槍匹馬跑出去把你的老千會給挑了?”

“說起來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總覺得你幹得出這種事。”

“行,你要的承諾,我給你。”齊翌一屁股坐下,翻開筆記本:“現在我們好好聊聊,先說說黃鸝兩姐妹吧。”烏鴉齊長吐出一口濁氣,透明的氧氣面罩裡頓時白茫茫一片,遮住了他的口鼻:“我還以為你會先問你爸。”

“反正你都得說,先後順序不重要了。”

“嗯,也是。”青眼老人緩緩躺了回去,呆望著天花板:“之前就和你說過,她們確實是你爸的女兒,你的妹妹,只不過都是試管嬰兒罷了,出月子的時候產婦就被我料理掉,之後安排的奶媽把她倆拉扯大。”齊翌盯著他:“目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青眼老人意味深長地回道:“自然跟你爸脫不了干係,你應該猜到了,齊亞武在外那幾年,並不是老老實實的打工。”齊翌點頭:“猜得到,但你別告訴我他出了國,還短短几年時間就拉扯起了老千會這一龐然大物。”

“當然不是,他沒那個能耐。”老人冷笑:“看起來,你掌握的線索比我想象中還要少,王秉鈞和他師父什麼都沒跟你說?”齊翌挑眉:“我爸還和他們有關係?”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一個刺頭,這幫求穩的領導為什麼這麼照顧你,竭力培養你?你爸一個普通的貨運司機,出車禍死了,為什麼驗完指紋還要大費周章地去排隊做dNA?”齊翌當然想過,但他沒想明白,原先以為只是欲蓋彌彰,但現在看,竟似另有隱情?

烏鴉齊一直盯著他的反應,此時呵呵一聲:“果然,你想過,而且還在設法查,但一點頭緒也沒有。

“不奇怪,我沒猜錯的話,你爸的檔案恐怕到現在都還封存著,哪怕你被屢次針對,甚至幾次遭遇生命危險,他們也沒半點解封的意思。”齊翌回過味來:“你想說……我爸也是警察?”

“想屁吃,他一個高中都沒畢業就輟學跑出去打工的爛仔,能當警察?輔警他怕都不夠格!”烏鴉齊呸了一聲:“他是王秉鈞的線人!黑線!”齊翌瞳孔擴:“線人?”與此同時,他心念電轉,一時間萬千思緒閃電般掠過腦海,但很快又被他主動壓下,反而揪住另一條重點:“聽你的態度,你對我爸意見很大?”烏鴉齊:……他高漲的情緒忽地為之停滯,並漸漸地消退了下去,渾身剛剛才繃緊地肌肉也漸漸放鬆了,良久才憋出一聲嘆息:“我對他,豈止是意見大那麼簡單?我跟他的恩怨,一個晚上怕也講不清楚……”

“那就等會再講。”齊翌又把話題扯了回去:“具體說說,線人是怎麼回事?”烏鴉齊:……被齊翌這麼扯來扯去真的很難受,烏鴉齊剛換了情緒準備講講故事,齊翌就又把話茬拉到了另一個方向,節奏被徹底打亂。

忍不住用獨眼瞪了齊翌半天,用力調整了幾下呼吸,烏鴉齊才說:“顧名思義,他被王秉鈞看上了,成了王秉鈞的線人,幫王秉鈞打聽訊息。”

“太敷衍。”齊翌搖頭:“講詳細點,怎麼看上的?”烏鴉齊嗤了一聲:“詳細點說,就是你爸出去闖蕩沒幾年,第一次回家就攤上了事兒,坐電摩時摩的司機撞死了人,棄車逃了,就你爸老老實實的留在原地。

“等警察來到現場一看,第一時間就把你爸按地上銬上了——那摩托車是偷來的,當時路上又沒幾個監控,根本找不到司機,正好你爸在場,他們就打算讓你爸頂雷。

“你爸也是硬骨頭,怎麼都不肯招,辣椒水和紙面具都挺過來了,他們又出了個歪主意,把你爸剝光了綁外邊樹上,熬了一鍋白糖水往你爸身上一澆,十里八鄉的螞蟻都被引了過來,黑壓壓一片就往你爸身上爬。”齊翌聽得目眥欲裂:“然後呢?”

“你爸骨頭確實夠硬,倔驢一樣,居然還是扛住了。這麼多年,我也磨過不少硬骨頭,不乏經過特殊訓練的,也沒幾個能和你爸媲美。”烏鴉齊斜斜的看向齊翌:“這點,你和你爸很像,不愧是他的種。”齊翌面無表情,聲音沉靜:“所以,就憑這把硬骨頭,我爸被王支隊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