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醫院,羈留病房。齊翌透過觀察窗往裡看了幾眼,抬手刷刷刷簽下名字,推開房門,和老池、姜曉渝並肩走了進去。

病床上,毀容的青眼老人正半躺在搖起一截的病床上,他帶著呼吸機,腦袋偏轉,看向窗外。

察覺到門口的動靜,老人微微側目,發覺來的居然是齊翌,不由有些意外,大半個身子都跟著轉了過來:“居然是你,還真出乎我的意料……此時此刻你竟然還敢出門?真的不怕暗殺嗎?”齊翌面無表情:“怕死的話,我不會當刑警,更不會和你們對抗到現在。乖乖配合你們跟你們走,說不定你還能保我後半生錦衣玉食。”

“沒錯。”老人用力點頭,誠意十足的說:“不論是我還是boSS,其實都對你沒有惡意,我們的目的在於那枚鈦釘,只要你願意配合,我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但可惜,現在太晚了。”齊翌拉條凳子坐下。

在場看押老人的民警見了,筆記本一合就要離開,齊翌卻擺擺手,示意他們留下。

隨後,齊翌盯著老人:“看樣子你精神還不錯,沒能死成。”老人嘆息:“藥效終究還是太溫和了,雖然造成的破壞不可逆,但終究沒能致命,甚至讓我昏迷不醒都做不到。”

“我不信你們會犯這麼粗淺的疏忽。”齊翌呵呵一聲,意有所指的提了句,隨後搖頭轉移話題:“我來的目的你應該能猜到。”老人搖頭:“猜不到。或者可以這麼說,你應該很清楚,你想問的幾個問題,我都不可能給你答案,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看來是我高看你了。”齊翌略顯失望的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浪費時間’本身就是我的目的?”

“嗯?”老人的青眼彷彿更渾濁了幾分,他琢磨片刻,忽然笑起來:“原來如此,你打的這份主意?想讓鈦釘的訊息進一步發酵,好讓我們的人心也跟著亂起來?”不想齊翌居然再次搖頭:“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在支隊裡繼續窩著,沒必要冒險特地來你這兒。”聽他這麼說,老人彷彿真糊塗了,饒有興趣的看著齊翌。

但齊翌明顯沒解釋的意思,一伸手又換了話題:“在這幹躺著也沒意思的很,不如我們隨便聊幾句?”老人呵呵一笑:“好啊,正有此意。想讓我招供?當然可以,我很樂意向你們透露一些資訊,但我想說,你們敢問敢查嗎?”齊翌眯眼。

他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老貨,怕是意圖藉助訊問,胡亂攀咬一些領導,以進一步打亂警方的陣腳。

作為重要嫌疑人,他

“供”出的傘無疑會引起相當的重視,如果早先還設過套的話,佐以實名舉報等手段,必然會引出紀檢介入調查,就算被攀咬的領導真的清白無辜,難免也要被耽誤一陣,警方在這段時間內不說群龍無首,起碼也得士氣低迷。

而萬一他們不太乾淨,甚至定力也不那麼夠的話……或許老千會設的套只是純粹栽贓,可一旦他們其他方面的汙點被揪出來,那也得涼。

齊翌側目看向此前看押老人的兩個民警,民警輕輕搖頭,嘴皮子動了動,示意齊翌之前一直沒正兒八經展開訊問,確實有這方面的顧慮。

其中一個高高壯壯的民警還伸手朝上指了指,明確提醒齊翌,上頭有意思,別給老人機會胡亂攀咬。

齊翌收回目光,看向老人。這種時候,不是他們一廂情願的不問,眼前的嫌疑人就肯不說的。

一旦他講了什麼,看押他的民警再裝傻充愣,就可能涉嫌違紀乃至犯罪了。

但這青眼老人居然真就配合他們,沒動用這種手段……是此前沒佈置,空口無憑的攀咬不足以造成影響?

還是自認為時機未到,不值得下這一步棋?如果是前者,青眼老人只是在裝腔作勢,那再好不過,但如果是後者就麻煩了……不過……齊翌豈是畏首畏尾的人?

他渾然不在意,直接從肩頭取下執法記錄儀,給老人亮了下,示意自己的執法記錄儀開著,從進羈留病房的那一刻就在錄影錄音,爾後淡定的開口:“別人可能真的不敢,但我全無顧忌,你說,我聽著。”老人半邊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齊翌,你真的非要把你我逼到這份上?非魚死網破不可?”

“你這話出來,太掉格局。”齊翌搖頭:“你匪我警,本就勢同水火。”老人緩緩閉眼,但似只能操控一邊眼皮,另一隻青色渾濁的眼珠子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看著十分滲人。

他說:“很好,我敗一陣,你說吧,想聊什麼?”

“很多,先從冒牌貨開始說吧。”齊翌翻開筆記本:“至少二十多年前,你們就開始培養冒牌貨,到底有什麼目的?按理說我這張臉和鈦釘應該沒有關係。”老人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