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於模糊但仍有相當印象的記憶,會本能地進行腦補以完善細節,這個過程難受意志力轉移,即使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也無法完全避免。

所以在回憶往事的時候,腦海中的畫面往往以第三人稱視角呈現,缺失大量細節的同時,也腦補了不少畫面,並深信這就是當時發生的情景。

對比無果,姜曉渝略略傾斜方向:「大樓的事先說到這……跟我們講講房東吧。」

「房東?」齊經傑不解。

「就是被你殺了砌進承重牆裡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問他幹嘛?」

齊翌沒太多耐心跟他掰扯,用力叩叩桌面:「問你就答。」

姜曉渝碰他一下,示意他冷靜點,隨後解釋道:「房子畢竟在名義上屬於他,我們自然得問問,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行吧,但我知道的也不多,說白了我就是給他打工的。」齊經傑還算配合,循著姜曉渝的問題,一問一答把自己還記得的事都說了出來。

如他所言,沒什麼好說的,那房東也就一普通人,改開初期抓住機會下海經商,在特區撈了一桶金之後又急流勇退,回到山江開茶樓飯館,又經營了十幾年,碰上老城區改造拆遷,得了筆拆遷款,合著這些年的繼續,打算回家鄉搞個農家樂。

資本不算雄厚,但眼光不錯,跨過了富裕的門檻,算是小有身家,不出意外的話鐵定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家人也能擁有相當優渥的物質條件——畢竟他死後沒幾年農家樂就火了,他要沒死,趕上這趟東風,身價還能往上漲不少。

可惜為人太過摳搜,性格過於惡劣,被衝動之下的齊經傑殺害。

只是這些和爛尾樓本身的謎團都沒有任何關係。

分析下來,爛尾樓更像是停建後被曼溫妙看中了,收為據點。齊經傑女兒老婆先後出事,大概也和此有關,說不定是撞破了曼溫妙的秘密,才被帶走。

但這解釋不了齊經傑為什麼安然無恙,明明他才是在爛尾樓裡待最久,也最可能撞破隱秘的人。

邏輯上的矛盾,令姜曉渝懷疑齊經傑仍有所隱瞞,但經再三詢問,還是排除了他的嫌疑,他連殺人的罪都招供了,本人也是孑然一身,沒有能被抓住威脅他的家人,也就沒必要負隅頑抗。

能想到的問題都問完了,齊經傑這邊仍沒能取得突破,齊翌不願再浪費時間,示意姜曉渝換人。

齊經傑被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大師齊康寅。

「又見面了。」齊康寅嘴角掛著笑容,看上去比剛被抓的時候淡定多了:「遇到難題了?要不要我幫忙?雖然我能力有限,對付不了太兇的厲鬼,但幫你趨吉避凶還是輕而易舉的。」

齊翌臉色極冷:「你這麼厲害,算過自己要被判什麼刑嗎?」

「算人算命不算己,這是規矩。」大師輕輕搖頭,從容不迫的說:「你們硬要說我傳播封建迷信,利用迷信詐騙,我也沒辦法,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只是,年輕人要有敬畏,無所顧忌,小心遭報應。」

他說著神神叨叨的話,齊翌對此不屑一顧:「我要怕你所謂的報應就不會抓你了。齊康寅,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來了這就給我老實點!」

大師不以為意:「我只是實話實說。」

「老實交代,你是怎麼知道爛尾樓有問題的?」

「算出來的,那棟樓怨氣沖天,上空總有烏雲遮日,陽光都很難照到樓上,我就知道那棟樓必有怨鬼,大概和那棟樓停建也有關係。後來齊經傑來找我,我觀他面有煞氣,臉帶不詳,就知道這事跟他也有關聯。」

齊翌冷哼道:「扯淡!」

「既然你覺得我是在扯淡,何苦還來找我浪費時間呢?」大師戰術後仰:「你就是來問我一百次,我也是這說辭。」

齊翌:「按你的說法,齊經傑的老婆孩子也是被這股煞氣給纏上咯?」

「沒錯。我曾經試過做法幫齊經傑驅逐他和老婆身上的煞氣,沒想到那怨鬼非常狡猾,當時佯裝不敵被我斬去,不久忽然發作奪了他老婆,此後他煞氣更上一層樓,我再難與他周旋,只得勸齊經傑自己小心了。」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要不要聽聽錄音?」

「此一時彼一時也,過去並非恆定不變,每時每刻做出的每個選擇,不僅僅影響著未來,也同樣改變過去。當時你要抓我,我命格受制氣運被壓,受此影響過去的我狀態也不太好,當然遠非怨鬼的對手。如今卻是木已成舟,但我已調整好了,自然有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