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不知不覺就漫了上來,來勢異常洶湧,一雙哀怨的杏眸裡,幾乎瞬間盈滿了水光,淚珠一顆一顆的從眼淚溢位來,然後順著臉頰緩慢地滑落。

笙簫不斷地吸鼻子,時不時抹眼睛,可不要錢的眼尅彷彿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她乾脆懶得再管,任由眼淚跟串珠似的往下掉落,而她繼續跟人聊天一般對著那枚戒指說:“你還是想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她再次頓住,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我……早已經沒了跟你在一起的勇氣。”

“我承認,我確實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直到今天都沒變過,可跟你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一點都沒有,喜歡你,真的太累了,你不知道,我六年前遭遇過什麼,也不知道我這六年是這麼熬過來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後怕與恐慌,我經歷過,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也許,我擔憂的事根本就不會發生,你會一直喜歡我,不會對別的女人有任何想法,但是,以你現有的知名度,我要是真的跟你在一起了,肯定會處在風口浪尖上,會有很多鍵盤俠,肆無忌憚地在網上嘲諷我攻擊我,跟你一起走在外面,周圍也肯定有不少人,會忍不住酸溜溜地對我評頭論足,說一些很難聽的話,我知道,你肯定會努力護著我,可我信不過我自己,我不覺得自己有勇氣,面對全網群嘲,一個長期依賴安眠藥和抗抑鬱藥物的人,肯定熬不過任何風言風語,我不想再面對周圍那些挑剔的目光,不想被人嫌棄長得醜,更不想再像從前那樣,被嫌棄配不上優秀的你,我害怕有一天,自己扛不住風言風語,情緒再度崩潰。”

“與死神擦肩而過,你知道是什麼感覺嗎?當你之後冷靜下來,再去回想那些驚險萬分千鈞一髮的瞬間,你會忍不住後怕,然後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已經不幸失去了父親,我媽沒了身為頂樑柱的丈夫,我哥沒了父親,他們不能再失去我,如果我不幸出了什麼意外,他們肯定無法接受這種結果,我媽搞不好會直接瘋掉,我比誰都清楚,我應該好好活著,可一個抑鬱症患者,根本就控制不住自殘活著輕生的念頭,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忍不住,做出一些什麼令親朋好友痛不欲生的傻事。”

“我情況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我不想再面對任何不確定的風險,所以……”

笙簫吸了吸鼻子,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她盯著這枚樸素的戒指,看了好半晌,最後硬著心腸閉上眼。

接下來幾天,笙簫沒再像之前那樣,上班時間抽時間出去一趟,陸續有人向她打聽什麼情況,問她這幾天怎麼不出去了,她每次都故作輕鬆地擠出一絲笑容解釋:“沒什麼,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去醫院看朋友,下班時間不太方便,就特地挑在上班時間去,不過她現在情況穩定了不少,不需要我在專程翹班過去探望。”

這畢竟是笙簫的私事,大家也就是隨口問問,笙簫的解釋也沒什麼毛病,他們就沒放在心上,問完該幹嘛幹嘛去了。

可惜笙簫能成功糊弄住其他人,卻騙不了越來越瞭解她的曾虹飛。

這天晚上,一到下班的點,精明狡詐的曾虹飛就過來找笙簫,說晚上想吃她做的飯菜,似乎知道笙簫想拒絕,在笙簫張了張嘴想說話之前,開口堵住她的話:“哎,顧笙簫,你可千萬別忘了,你自己之前可是親口跟我承諾過的,說只要我想吃你做的飯菜,你一定給我做,”雙手交叉著抱臂,斜倚在門框上的她,橫了笙簫一眼,“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她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笙簫哪好意思再拒絕?只得問她想吃什麼菜,再跟她一起去生鮮區買了些食材,回隔壁小區給她做飯做菜。

吃完晚餐,曲七夕再次主動把洗洗涮涮的工作攬了過來,曾虹飛則熟門熟路地徑直去了笙簫房間,笙簫在餐桌邊磨蹭了會兒,在曾虹飛不耐煩的一聲吼中才往自己房間走。

以笙簫對這位姑奶奶的瞭解,她今天來找自己,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她一關上房門就聽見曾虹飛直截了當的質問聲:“你這幾天沒去醫院看洛佳佳,是因為蕭騰和那枚戒指?”

笙簫前進的腳步,就這麼頓在了原地,非常努力才擠出來的笑容也瞬間從臉上散去。

良久,她扯著嘴角苦悶地笑了笑,啞著嗓子悶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

她突然頓住,沒再接著往下說。

但曾虹飛這麼精明,又越來越瞭解笙簫,怎麼會get不到她想表達什麼?

她在害怕,怕自己忍不住一時心軟,向那個男人的深情妥協,然後再一次陷入這份對她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安全感的愛情裡。

她一臉黯然愁苦的表情,整個人被一股壓抑的情緒包裹著,還有那令人心酸的語氣,無一不讓曾虹飛揪心。

可她能躲得了一時,能這樣躲一輩子嗎?

抱著玩偶靠坐在床頭的曾虹飛,瞥了眼飄窗的方向,窗簾仍然被笙簫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地拉著,完全看不見對面的情形,可她知道對面的房子裡住了誰。

“笙簫。”許是被笙簫傳染了壓抑的情緒,她聲音竟也變得有些沉重艱澀,她轉開了打量飄窗那邊的複雜目光,神色異常鄭重地看著笙簫,“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說,你不可能避開蕭騰,宜城就這麼大,你又在超市工作,只要他來逛超市,這次你們能避開,但下次你們很可能就會在賣場碰見,而且你們又都……”

又都什麼呢?又都放不下彼此,所以會經常見面,尤其在超市裡,無論解釋多麼冠冕堂皇,都不能抹殺她幾乎每天9點之前都守在賣場裡,而他每天早上也必然會來超市走一遭。還有每天晚上,笙簫並不是天天買菜,但為數不多的幾次買菜,總能在生鮮區看見他。

樂嘉宜城一店生鮮貨區的經營面積總共三千多平,跟整座宜城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可就是這三千多平的生鮮貨區,彷彿困住了他們。

哪怕真的相逢陌路,哪怕眼神再陌生,可他們到底還是一再碰見彼此。

良久的沉默,抿著嘴角的笙簫,忽然啞著嗓子開口:“我之前跟艾麗絲打過招呼,如果有合適的崗位,讓她優先考慮調離我。”

“你……”虹飛有些錯愕,向來利索的嘴皮子一時間彷彿卡了殼,她眼神極其複雜,靜靜地盯著笙簫看了好半晌,最後忍不住無奈地嘆息著問:“笙簫,你何至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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