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文的物件又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好幾眼,再轉頭去看了看牆上那張女子的照片,倒是一位剛巧路過的超市工作人員,忍不住在一旁插嘴嘀咕了句:“那是我們公司一位新上任的生鮮處長。”

許博文一聽,當即轉頭望著她,迫不及待的問:“她叫什麼名字?”

那超市工作人員一臉古怪,抬頭看了看牆上那張特意放大了很多倍的人事任免通知函,又低頭看了看許博文,指著牆上那張放大了N倍的通知函,分外無語道:“那人事任免通知函上不寫著名字嘛,顧笙簫,照顧的顧,杜月笙的笙,竹字頭的簫。”

那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古怪,許博文也覺得不好意思,訕訕解釋道:“我看見這名字了,但這實在太巧了,我這不懷疑自己看錯了嗎。”

不過那穿著制服的姑娘似乎很忙,沒空跟許博文在這裡聊八卦,猜跟許博文聊了幾句就被人一個電話叫走了,留下許博文和他物件在這家外資連鎖超市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對著照片上那張印象深刻的娃娃臉感慨萬千。

後來接到下了班的小姨子,開車前往老丈人家的路上,許博文實在沒忍住跟小姨子打聽那位據說是樂嘉超市新上任的一位生鮮處長的顧笙簫,瞭解對方這些年的種種事蹟。

當然了,在深切瞭解到看起來娃娃臉的顧笙簫在樂嘉這幾年的各種彪悍事蹟的同時,他也沒少跟自家物件和小姨子科普蕭騰跟人姑娘之間各種曖昧情深。

不過許博文向蕭騰解釋自己在樂嘉辦公外牆上看到顧笙簫照片這件事的時候,跟自家物件和小姨子科普他當年跟顧笙簫之間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曖昧關係這件事,他幾乎半個字都沒提,他太清楚蕭騰看起來斯文和氣實則腹黑陰暗的個性了,真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八卦他這件事,他弄死自己的心估計都有了。

許博文挑挑揀揀地在電話裡說著顧笙簫的事,蕭騰始終保持沉默,一直安安靜靜地聽他說。

隔著電話察覺到異常的許博文有些詫異,“老蕭,什麼情況?突然知道那姑娘的訊息,你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

許博文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覺得這幾年一直在默默找人的蕭騰不太對勁。

倚著柱子的蕭騰,吹著寒夜裡如刀子刮肉般刺骨的冷風,黯然苦笑道:“阿文,我已經見過顧笙簫了。”

“……見過?那你們……”許博文欲言又止。

畢業於985高精尖專業的碩士顯然不是什麼大笨蛋,許博文已經從蕭騰異常的情緒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蕭騰也從他遲疑的語氣當中聽出來他察覺到不對勁了,是以此刻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又一聲短暫無奈的嘆息過後,語氣帶著些許疲憊地解釋:“你既然看到過樂嘉超市貼在牆上的那張人事任免通知函,難道就沒注意她任職的門店?樂嘉要在宜城開第二家分店,她就是回來籌備新店開業的。中秋節那天,我有點事來超市,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她。”

“她……”許博文心中十分不忍,但還是忍不住提出了自認合理的猜測,“她有物件了,還是已經……結婚了?”

“沒有。”蕭騰苦笑,“她跟我一樣,至今單身狗。”

“單身狗?”許博文有點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既然你們都是單身狗,這男未婚女未嫁,不正好可以湊一對嘛,你還有什麼好愁的?”

是啊,他也很疑惑,明明他和顧笙簫都是單身,根本不用擔心誰會綠了誰,可他們……

那姑娘的心思,他半點都看不穿,想不通她為什麼如此抗拒他,也不明白她為什麼半點機會都不給他。

夜越來越深,風也越刮越大,連同蕭騰那顆越來越冷的心,讓他整個人冰冷無比。

他抬頭望著不遠處時不時走過的一對又一對舉止親密渾身透著幸福感的情侶,只覺得心口那股揮之不去的鬱氣愈發濃烈了。

“……算了,這種糟心的事,還是不要再提了……”

“可你們……”

“阿文,我還有點事,急著去醫院探望一位朋友的長輩,先不跟你多說了。”

“那顧笙簫……”

“關於她,我自己都沒想明白,到底要怎麼辦。”不知道是在寒風裡吹了好半天,還是因為此刻的心情實在不太好,蕭騰的嗓音愈發艱澀,他望著剛從眼前經過的一對身高差與他和顧笙簫差不多的小情侶,眼底的黯然漸濃如墨,“等哪天有時間了,我再跟你聊吧。”

“也行。”話說到這份上,許博文也不好再強迫蕭騰聊什麼。

久未聯絡的老同學,又在電話裡簡單寒暄了幾句,這才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電話一結束通話,手機螢幕很快就暗下來,蕭騰隨手把手機塞進兜裡,舉目忘了周圍的環境,不過看了幾眼,神情又猛然頓住——

為了安全暫時停留在此處,在電話裡跟許博文扯了半天,竟一直沒發現此情此景跟多年前那個寒冬的傍晚如出一轍。

多年前,那個陰風陣陣寒冷刺骨的傍晚,請立夏吃了頓飯的蕭騰跟她再校門口分別,隨後急於趕車去火車站,不料沒走多遠就突然接到老高他們打來的電話,為了安全著想,他就學校圍牆邊停下來,倚著一根電線杆跟幾個兄弟在電話掰扯。

多年後,亦是一個陰風陣陣寒冷刺骨的夜晚,急於外出的他,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電話,同樣是為了安全著想,他沒急著離開,而是在小區外的圍牆邊,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跟人在電話裡扯七扯八。

然而多年前,那個寒冷的傍晚,輕柔嬌軟滿懷善意的嗓音再耳畔飄蕩,他一抬頭,便望見了那個在路燈下展顏淺笑的女孩,由此遇見一生摯愛。

但此刻,他舉目四望,陰風陣陣寒冷刺骨的夜色中,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卻唯獨沒有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她!

蕭騰心頭澀然,卻深知再黯然神傷也無濟於事,只能努力平息了情緒,準備轉身離開此處。

“……蕭騰?天這麼冷,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