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終歸不想說出口,秦霜說了幾句便頓住了,面對著笙簫那雙充滿了詫異與好奇的雙眼,她苦笑了下,有些苦澀地解釋:“我貿然出現在你們公司樓下,有我的苦衷,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原諒我不能說,我……”

“沒關係。”笙簫很善解人意地衝她搖頭。

她心思天生纖細敏感,生來就比較擅長捕捉那一絲異常的情緒,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莫名地從此刻十分鄭重其事的秦霜身上,感受到了一絲隱約熟悉的氣息,這種熟悉的苦澀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諒解。

“沒關係就好。”秦霜鬆了口氣,“已經快到飯點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嗯,我們去湘里人家吧。”笙簫點點頭說。

湘里人家位於城西亞維商業廣場三樓,開車過去至少要四十多分鐘,秦霜很熟練地在導航頁面輸入笙簫說的餐廳名稱,看著頁面上提示的預計行車時長,眼神悄然中閃過一絲凝重。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曾虹飛之前好像跟她吐槽過顧笙簫,說這姑娘臭毛病一堆,臉盲暈車路痴恐高這些全讓她一個人趕上了。曾虹飛當時跟她吐槽顧笙簫的時候,把她這些奇葩的症狀挨個吐槽了一遍,特地講了她十次坐車九次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孕的慘烈情形。

暈車的人大多儘可能避免坐車,實在萬不得已才勉強自己坐車,尤其像顧笙簫暈車症狀這麼嚴重,更應該避免坐車,可她這次卻捨近求遠,不選超市附近各式各樣的餐館,反而要坐這麼長時間的車,去位於城西的私房菜館。

而她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揹著曾虹飛見她,不想讓曾虹飛知道她最近的心理狀態已經糟糕到不得不主動求助於心理諮詢師,不想曾虹飛為她的心理健康擔憂。

看來她的情況確實很嚴重,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加嚴重。

轉瞬之間,秦霜腦海中便閃過許多念頭,但漂亮的臉蛋上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異常,她不動聲色地衝笙簫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然後無比熟練地啟動在酒店下榻後從老朋友那裡搶來的這輛低調奢華的黑色卡宴,一溜煙地駛向通往亞維商業廣場的主幹道。

秦霜眼神中那抹凝重的氣息,伴隨著她那一抹淺淡的笑意而消散殆盡,笙簫全然沒察覺到那一絲異常,幾乎在車子一啟動的下一瞬就開始胸悶氣短頭暈目眩的感覺來臨時,窩在副駕駛座上的她在心中哀嚎,接下來等待她的近一個小時的煎熬。

為了避開曾虹飛,她完全顧不上自己一坐車就暈,選餐廳的時候特意挑了距離相對較遠的城西商圈的那家叫湘里人家的私房菜館,開車過去至少要四十多分鐘。

話說,曾虹飛這個討人厭的姑奶奶,腦袋瓜子為什麼要那麼聰明呢?她腦袋瓜子轉得但凡再慢那麼一星半點兒,她就沒必要這麼折騰自己啊!

嚴重暈車的笙簫在心底哀嚎。

車子的行駛速度很慢,才開到一半便到了12點,正是中午外出吃飯的高峰期,商業廣場附近的大小道路都堵得一塌糊塗,四十多分鐘的車程變成一個多小時,幾乎一上車就開始胸悶氣短頭暈目眩的笙簫毫不意外地暈了一路,她一路死死憋著,憋得淚花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才勉強憋住了沒在這輛內部配置看起來比外形更奢華的豪車卡宴裡吐出來。

坐在駕駛座上的秦霜,原本還打算一邊開車一邊跟笙簫閒扯幾句,可笙簫的臉色看起來著實不大好,便只得歇了打趣她的心思,一邊轉著方向盤,一邊關切地問她有沒有事。

笙簫臉色蒼白,可憐兮兮地望了她一眼,搖搖頭說:“沒事,我還好,就是暈車,待會兒下了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就好。”

到亞維廣場已經十二點半了,正好是中午吃飯高峰期,在商場逛街或工作的以及附近寫字樓上班的人,幾乎都在這家商場三樓的餐廳吃飯,商場三樓的餐廳一時間人滿為患,商場地下車庫的停車位也幾乎都被佔滿了。秦霜開著車子在車庫繞了很久,最後才在一個角落處找到一個不太好倒車的停車位,她一個開了十來年車的老手,也是費了老大勁兒才停好車。

笙簫暈車太嚴重,秦霜剛把車開到亞維廣場樓下,她便提前下車,一個人吹著初冬的蹲在馬路邊等秦霜。

初冬的風很冷,冰涼的溫度拂面而來,讓她整個人清醒不少,但瀰漫在胸腔裡的那股子噁心讓她完全無暇顧及其他,也就沒注意到不遠處的男人,更不知道那人拍了照,默不作聲地發給了她特意繞遠路想避開的那個過分精明的女人。

秦霜不想讓笙簫一個人久等,在商場負二層停好車便匆匆來路邊找笙簫。

中午吃飯的高峰期,在亞維廣場來往的人很多,他們都裹著厚重保暖的外套,從凜冽徹骨的寒風中穿過,匆匆的身影很快便湧向繁忙的街角或商場入口。湧動的人潮或三兩成群或獨自前行,一個個行動都很敏捷,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蹲在馬路邊似嘔吐狀的那道穿著焦糖色羽絨服的嬌小身影,腳底生風似的匆匆趕來的秦霜,隔著熙來攘往的人潮,遠遠看著這麼一幕,心中好笑又替笙簫感到可憐。

可憐的娃,坐一次車暈一次,還暈得這麼嚴重,可真是辛苦她了!

秦霜暗自嘆息了幾聲,再一次加快了腳步朝笙簫走過來。

“阿笙。”快走近笙簫的時候,她衝笙簫大喊了聲。

笙簫的喉嚨裡泛著噁心,聞聲便仰起頭,隔著厚厚的鏡片和周圍擁擠的人潮,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幾眼,果真看見秦霜那高挑漂亮的身影快速朝自己移動。

“你還好吧?”快速走近的秦霜又一次聲音關切地問。

“還好。”臉色發白的笙簫衝她點頭,苦笑著說,“我沒事,已經習慣了,就是暈車,吹吹冷風,再吐出來就好了。”

然而秦霜看著她難看的臉色,眼神中依舊帶著一抹明顯的擔憂。

笙簫無視她的擔憂,頗有些費勁地拖著疲軟的身體站起來,無所謂地衝她笑了笑,然後故作輕鬆地說:“我肚子有些餓了,我們快走吧。”

秦霜默然點頭,腳步卻頓了頓,像是不經意地走過去攙著笙簫一隻胳膊,然後暗中發力攙著笙簫,跟她一起走進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