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記憶猶新，人卻不再

不太會唱歌的笙簫，很不喜歡KtV這種地方，但大家都想去，她只能隨大流，跟著大家去，但總是默默窩在角落裡，在大家風格迥異或跑掉十萬八千里或媲美原唱的歌聲中，時而逛qq空間，刷其他朋友的動態，時而又在qq上跟人聊天，偶爾喝點果汁可樂什麼的。

這天晚上，順從大家意見的笙簫，還是跟往常一樣，她跟隨眾人進KtV，一進包廂就找了個看起來很舒服但不大起眼的角落，愉快地靠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跟人料天。

目光無意瞥見旁邊的洛佳佳正舉著手機似乎在找合適的角度，笙簫立馬湊過去跟她搶鏡頭。

難得這麼多人一起出來玩，不拍點照簡直天理難容，大家都拋開一切煩惱，撒開了玩，或一兩個人合照，或五六七八個人擠作一團搶鏡頭，嘟嘴，翹腿或者勾勾手指，再要不就擺出拍照經典動作剪刀手，擺各種或可愛或囂張或搞怪的表情和poS玩自拍。

原本正捧著話筒扯著嗓子吼的姑娘，看見其他人都在那邊對著手機玩自拍，趕緊丟了手裡的話筒擠過來。

一群姑娘在KtV包廂裡嬉嬉鬧鬧了將近兩個小時，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覺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剛好包廂預訂的時間也快到了，大家便拎上各自的包出來找其他的樂子。

出來都沒吃飯，大家肚子都有些餓，聞著味兒竄進小吃一條街，雙眼發光的姑娘們沿街一路走一路吃，最後一個個都吃到撐肚皮。

大家都不過是一群窮學生，唱完歌再沿街吃了不少燒烤，兜裡這個月的伙食費基本上就沒剩多少，這個月還剩下十多天，不想餓肚子的她們只得強忍住誘惑，看見了再喜歡的衣服鞋子，也只能上去摸幾下或者直接轉開目光。

實在不想再被那些漂亮的鞋服首飾摧殘心志，大家很有默契地轉身往兒童休閒區域走，那邊到處是動物卡通造型，還有浪漫的旋轉木馬和摩天輪，這些場合都很適合擺拍。

“快來快來，這個地方拍照比較好看。”吵鬧中不知道是誰喊了聲。

一聽這聲音大家都行動起來，好幾個人都呼呼啦啦地跑過去，站在噴水池中間的一條狹窄小道上，背對著噴水的美人魚，對著手機拍照的鏡頭傻兮兮地笑。

大家輪流找搭檔拍合照，又找路人幫忙給所有人拍集體照，嬉嬉鬧鬧地拍了好一會兒才停止，然後繼續往前邊走邊看，之後陸續瞅見憨態可掬的大熊貓和栩栩如生的孔雀造型，還有經典動漫形象藍胖子等，大家都湊上前去找各種角度擺拍。

那天晚上，七八個姑娘玩到很晚才回學校，一群人嘻嘻哈哈玩得特別開心，就連向來怯懦的美婷都暫時忘了煩惱，每天拿著計算器算生活費，常因囊中羞澀而憂心煩惱的她，跟大家一起笑得肆意歡快。

深夜的光芒璀璨，到處是閃爍的霓虹，燈火闌珊之處，看不出膚色高高胖胖的女孩，笑容前所未有的明媚。

“咔嚓”一聲在黑暗中響起，無意窺見的笙簫，留下了美婷最開心暢快的一幕。

被驚動的美婷驀地一怔，對上笙簫充斥著善意和笑容的眼睛，卻有些羞赧慌亂地轉開了視線。後來收到笙簫為她洗的照片，她怔怔地看著那個歡快的自己，偏黑的臉上表情一時分外複雜，既有對好友誠摯的的感謝，也有對貧窮的原生家庭的無奈和苦悶。

生在貧困的家庭裡，身為長女的美婷原本該和村裡其他的女孩們一樣，早早輟學打工，幫父母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可是她卻憑著一股子倔勁兒，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考上了S大。

父親中風癱瘓，母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婦，弟弟家樂才十幾歲，一家人靠著低保和賣農作物的錢過活，要不是有生源地貸款，美婷根本就沒辦法湊齊自己的學費，她倔強地表示四年生活費自理，才爭取到繼續上學的機會。

二十歲出頭正是姑娘們愛美愛玩的年紀，美婷又何嘗不喜歡漂亮的衣服鞋子？誰不想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她連自己的肚子都險些填不飽，她拼命做各種兼職賺著微薄的薪資，然後用辛辛苦苦掙來的這些錢給自己當伙食費。

美婷當時雖然一直怯懦自卑，可是性格卻格外的隱忍堅強，一直努力地扛著來自生活的壓力。

然而不管她多麼隱忍，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終究還是有疲倦的一天。

有天晚上，笙簫做完家教兼職後回到宿舍，到了門口正準備掏出鑰匙，忽然察覺到宿舍裡隱約有嗚嗚咽咽的聲音，納悶不已的她找出鑰匙開啟宿舍的門進去，結果之前聽到的那種壓抑的哭聲卻沒了，只看見美婷躺在自己的被窩裡。

在門口分明聽見了哭聲的笙簫，語氣試探地喊了聲美婷，不過好半天都沒等到回覆，她只得暫時按捺住自己心底的好奇，給在外面溜冰的洛佳佳發了訊息，等她急匆匆地從外面趕回來，兩人一起逼問美婷才知道，原來白天她急匆匆去做兼職的路上，為了趕時間被一輛呼嘯而過的摩托車撞倒在地上，腿上有好幾處烏青她卻顧不上處理，爬起來揉了揉就直奔做兼職的地方。

洛佳佳的家境在四個姑娘之中是最好的，不然她也不能一直買買買，無法切身體會美婷的窘境，她叉著腰數落美婷要錢不要命。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被數落的美婷當時就炸了，她委屈又無奈地哭著吼，“我難道不喜歡漂亮的衣服鞋子嗎？我難道不想每天出去吃喝玩樂嗎？我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生在那樣貧困窘迫的家庭裡，我根本就沒有肆意玩樂的資格。”

每天拿著計算器算自己的生活費，然後拿著空癟癟的舊錢包唉聲嘆氣，幾乎是美婷生活日常一部分，也是410宿舍裡最常見的一幕。

都說相由心生，美婷每天都那樣抑鬱憂愁，再加上膚色天生偏黑，又是喝水都容易胖的體質，在人群中越發不起眼，後來她漸漸變得越來越怯懦，除了特別熟悉親近的人，她面對誰都怯怯不安，有時候緊張起來說話結結巴巴。

然而在那個機會難得的晚上，美婷暫時忘了生活的種種煩惱，那樣肆意歡快地笑著。

處在闌珊燈火中的她，看起來那麼快樂那麼美。

多年之後重來故地，在這個深夜裡，眼中閃耀著同樣璀璨耀眼的霓虹燈火，然而在燈火闌珊中來來去去的人，再沒有一張熟悉的臉。

那些熟悉的人。

那一張張肆意歡快的笑臉。

自離別後，這些年裡，只能在笙簫難以忘懷的記憶裡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