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想過對他心軟,可是……如果沒有家人,如果我孤身一人,哪怕是飛蛾撲火燃燒了自身,並非不可以嘗試,即便最後並沒有好的結果,最終……受傷的只會是我一個人。孤零零一個人,哪怕是死亡……如果這就是我擺脫不了的命運,就算最終等待我的是死亡,便縱是痛苦萬分,我也只能接受……”

“可是,虹飛,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人,我不是……我還有家人,我有媽媽,還有哥哥,有嫂子……他們都跟我一樣,當年親眼見證了我爸爸的死,我媽從此沒了可以依靠的丈夫,沒有老來伴,而我哥,他跟我一樣,從此再也沒有疼愛自己的爸爸,那種失去摯愛親人的痛苦,他們有的,我也有,我跟他們一樣,我也都經歷過,我不想讓他們再經歷一次……”

“……我知道,你一定想說,談個戀愛而已,哪有生生死死那麼嚴重?”

“談個戀愛而已,換作任何一個普通人,確實沒那麼嚴重,可我……虹飛,我這些年是什麼情況,你比誰都清楚……我……”

一旦外表看起來平凡普通的顧笙簫,跟年輕帥氣才華橫溢前途無量且大受歡迎的青年建築師蕭騰在一起,此後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糟糕的情形,這些年作為粉絲近千萬的網路紅人,一直被各路黑粉攻擊的曾虹飛再清楚不過了。

前幾天,得知笙簫拿到了那枚刻有“對你一見鍾情”六個字的dR戒指,卻還是堅定地選擇跟蕭騰劃清界限之後,她故意去找笙簫約飯,藉機跟她促膝長談。

就在那天晚上,面對她那一句“笙簫,你為什麼不再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黯然了許久的笙簫終究沒忍住,衝她咧咧嘴角苦澀地笑了笑之後,帶著哽咽的哭腔跟她說了這些推心置腹的話,她一邊苦澀地說著一邊掉眼淚。

曾虹飛到現在都沒辦法忘記,笙簫眼含著淚花笑容苦澀的樣子。

那種眼底含著熱淚,明明安靜地咧著嘴角微笑,可眼淚卻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一部分流進嘴裡,一部分滴落在被角上的模樣。

那種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而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可憐無辜的怔然。

那種黯然苦澀脆弱到近乎破碎的笑容……

……

曾虹飛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來到不遠處的電梯口,及時在電梯門口右側的命令按鈕上按了下行鍵,但電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不動,停在34層遲遲沒有下來,心情煩躁的曾虹飛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更加心煩氣躁地嘆了嘆氣,索性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許是哪一處的窗戶沒關,初冬深夜涼颼颼的冷風從沒關上的窗戶灌進來,沿著走廊一路吹到電梯口,吹亂了曾虹飛披散的長髮,也吹涼了她煩亂的心。

吹著深夜的涼風,雖然有些徹骨的冷意,但腦子卻更加清醒,曾虹飛因為不斷吹來的冷風而止不住地哆嗦了下身體,眼睛卻一直盯著手機螢幕。

超大屏的土豪摺疊手機,此刻螢幕停留在微信聊天介面。

思慮再三,她伸手修長纖細的手指,如跳舞一般飛快地在螢幕上移動。

當耳邊終於響起機械音提醒的“13層到了”的動靜時,她已經洋洋灑灑地發了好幾大段訊息出去。

也許剛巧在忙其他事,亦或者是對方其實看見了她發出去的訊息,卻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回覆,是以微信聊天介面一直安安靜靜,除了曾虹飛剛發出去的那幾條訊息。

不過,即便看不見微信彼端是什麼情形,但曾虹飛還是更傾向於後面那種情形。

如果換了是她,看見這樣的訊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別人。

果斷答應,顯然捨不得。

但如果不答應,又怎麼能大言不慚地對旁人說,自己是真的很在乎對方?

虹飛知道,自己突然發了這樣的訊息,無異於給那人出了道難題,在這短短几分鐘甚至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大概都無法給出任何答案。

知道短時間內等不到答覆,曾虹飛也不急著催促對方,剛巧電梯也已經到了她所等待的樓層,她便索性將手機塞回外套的口袋裡,再一腳跨即將自動關門的進電梯裡。

電梯門自動關上,電梯很快便開始平穩下降,電梯門右側的顯示屏上,顯示樓層的紅色數字隨著電梯下降不斷閃爍變換,沒一會兒便提示1樓到了。

出了電梯,曾虹飛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施施然轉身往樓外走。

推開一樓大廳的玻璃門,涼颼颼的夜風便撲面而來。

外面的風很大,幾乎到了陰風怒號的地步,難怪剛才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刮進來的那股風,經過了漫長走廊的緩衝,竟然還能吹亂她一頭特意噴了啫喱膏定型的長髮,還能把出門前特意穿了厚外套的她吹得瑟瑟發抖。

被這撲面而來的凜冽寒風一吹,曾虹飛沒忍住哆嗦著身體打了個猛烈的噴嚏。

晚上八九點,依然是大家晚上回家的高峰期,不斷有人進出一樓大廳,又一次看見曾虹飛這麼個漂亮美豔的網路紅人,自然免不了要多看她幾眼,今晚自然也跟之前一樣。

不過今晚還是有點不一樣,大家止不住看向曾虹飛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別的東西。

曾虹飛有片刻的詫異,但她足夠聰明,很快反應過來,朝樓下的路邊看過去,果然在不遠處的一處花壇邊看見了一輛很熟悉的車。

他不是在家嗎?怎麼會在這兒?

被深夜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曾虹飛愣了下,但腳下的動作明顯快過被深夜涼風吹得有點漿糊的大腦,她下意識地跳下玻璃門外的幾級臺階,然後一路噔噔蹬地超那輛車跑過去。

大概已經看見了她,等在車裡的人已經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曾虹飛一靠近,就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穿著居家服,正眼神灼灼地側著上半身朝自己看過來。

風太大,外面實在太冷了,曾虹飛冷德瑟瑟發抖,根本來不及感動,晚上溫度這麼低,還颳了這麼大風,他大晚上不好好在休息,特意跑到這樓底下等自己,眼神才跟他在空氣中對視了幾秒,身體就因為一股強勁的涼風而猛然瑟縮了下,隨後趕緊麻利地鑽到副駕駛座上,再猛然一個用力,“砰”地一下甩上車門。

男人看了直髮笑,他彎了彎嘴角,伸手摸了摸曾虹飛額頭,掌心裡接觸到的那股因為冷風吹拂而有些冰涼的觸感成功地讓他皺起了眉頭。“你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