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騰實在太想知道為什麼,迫不及待想找到顧默沉,質問他究竟為什麼。

以前加過微信,蕭騰嘗試著給顧默沉發訊息,可惜他一直沒回復,蕭騰只得透過其他途徑找他。以他這些年積累的人脈,要打聽顧默沉的訊息,並非什麼難事,第二天晌午他就從一位從事酒店管理的朋友那裡得知,顧默沉下榻於宏筠酒店頂層的客房。他匆匆跟朱莉交代了幾句,說自己有要事臨時外出,如果其他人有事要當面談,等他回來再說,然後就驅車前往宏筠酒店。

顧默沉大概猜到蕭騰會來找他對質,提前跟酒店坐班的前臺交代了幾句,蕭騰一路飛車趕到顧默沉下榻的酒店,讓酒店前臺幫自己聯絡顧默沉,這位前臺小姐盯著蕭騰那張臉看了幾眼,跟他確認身份,得知他的確是蕭騰本人,然後就立馬笑容得體地對他說:“蕭先生,顧先生昨天晚上就特地交代過前臺,您如果來酒店前臺找他,可以直接去三樓的茶餐廳。”

蕭騰衝這位前臺小姐道了謝,然後直奔酒店三樓的茶餐廳。

顧默沉果然在裡面,匆匆趕來的蕭騰站在茶餐廳門口,目光往裡面一掃,很快就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發現了他,他正低頭看手機,不知道在跟人聊天還是在看什麼新聞訊息。

蕭騰心情實在有些複雜,站在茶餐廳門口,朝顧默沉那邊看了會兒,平息了情緒之後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腳步聲驚動顧默沉,他抬頭一看,見蕭騰朝自己走過來,表情就變得有些複雜,“你果然來了。”

“有點事,實在想不明白,自然要來找你討教一二。”

顧默沉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杯子,自己面前這杯是熱拿鐵,而蕭騰那杯是金駿眉,他漫不經心地抬頭看向蕭騰:“知道你不喜歡喝咖啡,特地給你點了杯紅茶。”

“這個細節,沒想到你還記著。”蕭騰嘲弄地笑了笑,拉開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咖啡的焦香味很濃郁,完全蓋住了紅茶的清香,味道霸道地竄進鼻孔裡,蕭騰聞著熟悉但從幾乎不觸碰的味道,垂眸看了眼擺在自己面前的這杯紅茶,又掃了眼對面的顧默沉正在攪拌的那杯咖啡,“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喝咖啡嗎?”

咖啡味道很鮮明,一般喜歡它的人,通常都嗜咖啡成癮,而不喜歡它的人,絕大部分人是因為味道,無法接受那古怪的味道,不過此刻聽蕭騰這意有所指的語氣,顧默沉抬眸看著他。

蕭騰也盯著他,輕啟薄唇一字一頓地解釋:“因為顧笙簫不喜歡。”

“叮”的一聲響很突兀,顧默沉攪拌咖啡的工藝小勺,一個不留神碰到了咖啡杯的杯壁。

漫不經心的表情一點一點緩緩斂去,他抿唇凝視了蕭騰幾秒,在對方逼視的眼神中,驀然挪開打量他的視線,咖啡剛才已經攪拌了好一會兒,他便直接端起來抿了口,咖啡沒加牛奶和糖精,原味品嚐確實有些苦澀,他不禁皺了皺眉,後悔沒新增其他調味品。

“六年前,顧笙簫突然消失,我們怎麼都找不到她,用盡方法也聯絡不上,我給所有同學朋友發訊息,請大家幫忙找她,我記得我當時跟大家說,如果有一天,遇見一個叫顧笙簫的女孩,請立即通知我,我一定會重金酬謝,你知道她,我們認識沒多久,你就從我這裡知道了顧笙簫的存在,”蕭騰盯著眼前這個人,滿腹的怨恨氣惱,“你知道我喜歡她,也知道我這幾年一直在找她,而你,顧默沉,你從一開始就在樂嘉東港店遇到了她,但你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顧默沉狹長的狐狸眼驀地往上一挑,很不屑地笑了笑,端起高腳杯,低頭抿了口紅酒,隨後又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件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有這個義務嗎?”

蕭騰眉心緊緊蹙著,“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你以為?”顧默沉重複了遍,更加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短暫而急促的笑聲,持續了幾秒鐘就止住,他打量了蕭騰幾眼,然後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蕭騰,你都這麼大個人了,為什麼這麼天真?不過因為課題研究打過幾次交道,一起說過幾次話,一張桌子上吃過幾次飯,你居然就把我當朋友……”

蕭騰喉結猛地滾了滾,強忍著直接潑他一杯熱茶,再當著他的面摔桌而去的衝動。

閉了閉眼,極力平息憤怒的情緒,再睜開眼繼續質問顧默沉,“六年前,我去過她入職的門店,可是我問的那幾個人,要麼說自己是剛來的,不認識什麼顧笙簫,要麼就說顧笙簫已經離職——”

那時候從D市趕到東港的蕭騰,完全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他看著樂嘉店門口,看著樂嘉的品牌lo,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踏進去。

他先去了超市服務檯,再去奶製品區域,找這個部門的理貨員,他找了不少人打聽情況,但他得到的完全是自己不想聽見的。

心如死灰,究竟是什麼感覺,在多年前的那個午後,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他至今還記得那種近乎絕望的痛苦。

而那種感覺,在分別的這幾年,始終糾纏著他揮之不去。

所有人當時都告訴他,顧笙簫已經不在樂嘉了,可多年之後才終於知道,她其實一直都在樂嘉東港店,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他已經數次感受了顧笙簫的冷漠和抗拒,因而他心裡下意識閃過的想法,是顧笙簫刻意讓人誤導他。

可顧默沉這一次突然的出現,以及他在顧笙簫身邊待了整整六年,卻從未告知他真相的事實,無一不表明當年的事明擺著另有隱情。

“顧默沉,坦白說,這件事背後有沒有你的手筆?是不是你當初讓人故意誤導我?”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顧默沉再次變得漫不經心,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心裡怎麼想的。

雖然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但蕭騰看著這樣的他,一顆心還是被徹骨的寒意包裹住著。

“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蕭騰憤怒又不解地盯著他。

“請問,我有這個義務回答嗎?”他目光挑釁地回視他。

他確實沒這個義務回答,即便在法庭作證,證人也有權保持緘默,更何況他們只是普通對話,這種局面實在令蕭騰有些挫敗,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又扯了扯扣到脖子的衣領,還是覺得煩躁,就端起面前那杯紅茶,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