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蕭騰在我住的這個小區有套別墅,我推了輛購物車,剛準備進去,結果就在超市入口看見蕭騰,他幾乎買了滿滿一購物車東西,我本來以為他是替朋友買的,結果問了幾句才知道,他那些東西都是給自己的買的,他說他在這邊有房子,前兩天出院了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邊的房子裡。”

電話裡,過於震驚的曾虹飛絮絮叨叨,完全沒注意自己幾句無心的話,令笙簫陷入了低迷的情緒中。

前兩天出院了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邊的房子裡!

難怪她這幾天一直沒再看見他,原來他並不是因為身體恢復不佳,一直住在醫院裡,只是最近住在了遠離她的其他住所而已。

笙簫神色默然地偏過頭,一眼看見的卻是對面的一片漆黑,本就黯然的黑眸裡不禁又浮上些許悽迷之色。

靜靜地看了許久,心口又隱隱泛著一絲痛意,她抬起手胡亂地按了按心口,然而按了半天始終都沒得到一絲緩解,最終也只是分外苦澀地笑了笑,強迫自己抽回了凝視的目光。

“虹飛,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提他?”笙簫聲音異常沙啞地開口,語氣裡含著一絲無力的祈求,“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關於他的任何事我都不想知道。”

聽到了這些話,曾虹飛一怔,沉默了許久才再次出聲,語氣再不復從前懶洋洋的風格:“你真打算放棄了?不覺得這樣很可惜嗎?”

覺得可惜嗎?當然會可惜。畢竟他是那麼好的人,好到讓人想把他永遠佔為己有。

週一週四吃完午飯後酣睡一覺醒過來,之後一路飛奔急匆匆地趕到上機率統計課的教室裡,總能在教室第三第四排找到提前佔好的既可以好好聽課又能偶爾開小差的座位,宿舍裡的幾個姑娘選上了同一個老師的課,蕭騰從前佔座位總是一佔就是一大排,笙簫一過去就知道哪個座位是專門留給自己的,因為桌上除了他佔座用的書和本子,還有他特地為她準備的水果和酸奶。

課上到一半突然開始下大雨,下課後大多數人站在教學樓裡望雨興嘆,笙簫總能看見他打著傘從朦朧雨霧中匆匆趕過來,如果下雨那天剛好沒什麼要緊的事,他會直接在她上課的教學樓下等。

笙簫想去周邊的景區玩,出行遊玩的攻略他都會提前準備好,從哪兒上車到哪兒下車,末班車幾點鐘等等,各種注意事項他都會詳細備註發給笙簫。

她不小心生了病,他總是表現得比誰都緊張……

……

在笙簫的印象中,蕭騰上學那會兒好像從來都沒拒絕過她的請求,基本上每次只要笙簫開口求助,他都會盡力幫忙解決,即便最後結果並不是很好,但他一直陪她共同面對那些煎熬的過程,這些年她常常希望自己一夢不醒,永遠沉浸在什麼噩夢都還沒發生的舊夢裡。

只是可惜,笙簫已經沒勇氣去追逐一份並不安定的感情,也沒勇氣再次直面死亡,那種死去活來的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而她不想再讓自己承受第二次。

許是見笙簫情緒實在不太好,曾虹飛略交談幾句就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笙簫隨意把手機扔在一旁,彷彿有些冷似的抱住自己,整個人弓著背蜷縮在床頭,目光怔怔地看著某個虛空的方向,腦子裡渾渾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一陣鬧鐘聲響起,提醒笙簫該吃晚飯,她才從那種恍然若夢黯然失神的情緒中抽離。

已然沒了自己動手做飯的興致,便乾脆用外賣軟體點了外賣。

等外賣的過程中,笙簫去廚房收拾殘局,把切好的食材和蔥薑蒜用保鮮膜裹起來,塞進冰箱保鮮室留著下次用。

住所位於市中心做什麼都很便利,外賣沒多久就送上了門,笙簫速度匆匆沒滋沒味地解決了晚餐,也已經沒心情再幹別的事,就乾脆找出換洗衣服去衛生間洗漱,做完了這些還不到七點半,笙簫把掛門上的牌子翻到休息中那一面,又倒出兩片安眠藥吞下去,然後直接扯開毛絨毯子,把毛絨玩具抱枕摟在懷裡矇頭大睡。

次日又是一個工作日,和過去的每一天大同小異,笙簫看起來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忙碌著,曾虹飛也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如往常一樣幹著自己已經幹了好幾年熟悉無比的瑣事,在辦公室或賣場碰見了笙簫,語氣也跟品嚐一樣,開著各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中午一臨近吃飯的點就打電話約笙簫去隔壁大廈裡吃飯,午飯後笙簫在辦公室歇了會兒,下午又接著像陀螺似的渾渾噩噩地忙活著。

而在十多公里之外的領域事務所裡,蕭騰也看起來無異常地工作著,被砸傷的胳膊仍然綁著石膏掛在胸前,只靠一隻手在電腦上繪圖實在不太便利,他只得用筆和各種尺規在紙上手工畫設計圖,綁著石膏的手艱難地按壓著尺規。

左手的手畢竟在骨頭上,平時一動不動也隱隱泛著刺痛,按著尺規畫圖時需要移動,即便他的動作已經儘可能輕微,但到底還是牽動了手上的神經末梢,刺痛感清晰地傳至大腦皮層。

但比起心底的痛,肉體上的這點痛算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扎心已讓他接近麻木,似乎已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意。

額頭一層薄汗其實已經洩露了一切,但蕭騰似乎全然渾不在意這種痛,從頭到尾吭都不吭一聲,一直若無其事地低頭繪畫修改圖紙。

時間悄無聲息地一點點溜走,不知不覺就到下班的點,辦公室裡的人大部分下班離開,辦公區的燈基本上都已漸漸熄滅,而蕭騰卻毫無知覺地埋著頭繼續繪圖。

而在獨立辦公室外,正對著蕭騰辦公室門的格子間,坐著蕭騰的助理朱莉,公共辦公區的其他人差不多都走光,整個大辦公室裡陷入一片灰暗,只有朱莉所在位置的還亮著燈,自己頂頭上司越來越繁忙,她身為助理也不輕鬆,常常陪著蕭騰一起加班幹活。

結了婚有小孩的女人本來就特別忙,朱莉每天還要留在公司加班幹活,留給閨蜜們的時間自然就少了許多,大家打電話喊她出去吃飯逛街的邀約常被她以工作為由拒絕,時間一長大家意見特別大,尤其是和她一起長大的發小藍晴晴,她見朱莉一次就吐槽一次。

藍晴晴之前跟男朋友待在國外,只是前不久兩人鬧了矛盾,她一氣之下直接一個人回了國。

費了不少心思,慢慢跟以前的朋友聯絡上,在家無所事事的藍晴晴常常約大家出來玩,不過大家畢竟都已經畢了業,她自然知道大家白天都得在公司忙工作上的事,約朋友出來玩的時間基本上都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