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包廂裡跟她對質,我問她是不是打從心眼裡看不起我,她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一片慘白,看起來很難堪,我能看出來她試圖反駁,可惜除了眼淚,她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她的言行舉止清清楚楚告訴我,她那時候的確看不起我。”

笙簫又猛地笑了笑,笑容十分悲涼,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她很難受,特別難受,她以前是真的把立夏當朋友,也正是因為發自內心把她當成朋友,剛上大學那會兒才會一再抗拒蕭騰。

“不好意思,我今天實在沒空。”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實在沒空跟你去吃飯。”

“不用啦,蕭騰,我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蕭騰,你沒必要這樣做,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很獨立,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蕭騰,你不用……”

……

年少的時光裡,她一次又一次抗拒蕭騰靠近,她的確從小就很獨立,可以努力照顧好自己。

但誰不想要一個可靠的依賴,能隨時隨地為自己解決麻煩?

抗拒蕭騰,是因為立夏,她猜出立夏喜歡這個男生,害怕自己靠近這個優秀的男生,有一天會不知不覺陷落,會漸漸迷失在他燦爛的笑容裡,會徹底依賴他的陽光溫暖和悉心照料,從此再也無法自拔。

一再被笙簫拒絕,蕭騰看起來很失落,甚至還表現出一絲鬱悶的情緒,笙簫不是沒注意到這些,有那麼一刻她甚至心軟,甚至想伸手觸碰他的嘴角,讓他有些勉強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

可他畢竟是自己閨蜜喜歡的男生,她又能夠做些什麼?

那時候為了立夏這個朋友,她親自掐滅了心中那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的隱約好感。

雖然後來她的堅持還是敗於現實和這個男生的毅力,最終沒能硬下心腸,徹底跟這個優秀的男生保持距離,但她心中始終藏著一股隱秘的愧疚,蕭騰那幾年對她實在太好,好到她想不顧一切把這個男生徹底佔為己有,她的室友都堅持蕭騰肯定喜歡她,她的同學們也都覺得蕭騰是她男朋友,她內心一面歡喜異常,一面又覺得這不可能,而在內心某個隱秘的角落裡,她覺得對不起好朋友立夏,她覺得自己像個強盜一樣,搶走了屬於好朋友的東西,她常常會因為蕭騰對自己太好,而對立夏感到萬分愧疚。

可直到很多年以後,她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曾經發自內心當成朋友的女孩,其實打從骨子裡瞧不起自己,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

想起過去的事,笙簫倍感悲哀,分外諷刺地笑了笑。

“笙簫,你還好吧?”見笙簫看起來很壓抑,曾虹飛有些擔憂。

“我沒事。”笙簫猛地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眼曾虹飛,故作輕鬆地衝她笑了笑,“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再提起這些,我就是覺得有些感慨,還有些悲涼,沒想到真心換來的卻是輕視。”

“所以你當時就跟她說,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聽笙簫說了這麼多,曾虹飛大概猜到了一些內情。

笙簫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吧。”

“那你突然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也是因為你徹底證實,袁立夏骨子裡瞧不起你?”

“對啊,就是你猜的這樣。”

笙簫往旁邊挪了挪,頭靠在曾虹飛肩膀上,還抱著她一隻纖細但溫暖的胳膊,“雖然她以前對我確實好到令我詫異,我那時候一直都覺得,她是個人小天使,長得漂亮又心善,我會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後來再把她跟你一對比,我發現她其實也就那樣,看起來善解人意,溫婉動人的樣子,其實骨子裡傲慢又自負,而你呢,雖然看起來張揚又囂張,實際上心思很細膩,對待朋友從來都是發自內心,即便嫌棄某個朋友,也嫌棄得光明正大,被嫌棄的人也確實有你嫌棄的臭毛病,而且你這種嫌棄,說到底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從來都沒有真的嫌棄,也沒有暗戳戳地瞧不起身邊的任何人,朋友就該是你這樣的,一個暗自瞧不起自己朋友的人,算哪門子的朋友?”

“你說的有道理,”向來愛憎分明的曾虹飛深以為然,不過被誇獎的人心態有點飄,語氣不知不覺就有些吊兒郎當,“不過我還真是沒看出來,你對我居然這麼瞭解,對我評價還這麼高。”

“那當然了,咱們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更何況我洞察力這麼敏銳,看人的目光也越來越準。”提到洞察力,笙簫也有些得意。

“是是是,你洞察力最敏銳了。”被誇獎的曾虹飛實力彩虹屁,想到糟心的袁立夏,她極力勸慰笙簫,“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既然覺得袁立夏不堪為好朋友,那就不要再覺得難過了,你就當自己在廁所蹲大號,把垃圾都排洩出來,用水把那些東西衝走了。”

蹲大號排洩的垃圾,說的文明一點就做粑粑,說的粗魯一點就是糞便和屎尿,笙簫皺著眉,有點難以接受地說:“立夏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吧,她就是……你也別說那麼難聽……”

“哎,顧笙簫,我是在為誰說話呢?”曾虹飛不滿地斜眼看著她。

“貌似是我。”笙簫嘿嘿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那不就結了嗎?我在為你抱不平哎,你還嫌我說的難聽,你爛好人能不能有個度?”

“可她確實……”笙簫要辯解,見曾虹飛怒瞪自己,硬著頭皮繼續解釋,“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她那樣,其他人站在她那角度,估計也會像她那樣,覺得我家境貧窮,長得又不好看,沒有拿得出手的特長,完全比不上家境優渥又漂亮……”

“所以大部分人都膚淺啊,不然你以為這世界上那麼多視覺動物,還有那些只盯著錢看的人,都是打哪兒蹦躂出來的?不都是那些膚淺又無腦的人嗎?這種人壓根就不關注別人內在的美好品德。”

“你說的也沒錯,可大環境就是這樣,大部分人都那樣覺得,身處在那樣的環境裡,根本就無力改變什麼。”

笙簫忽然又變得很黯然失落,曾虹飛似乎捕捉到什麼,若有所思地問:“笙簫,以前是不是有一些人,跟你說過這種很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