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我覺得他大概愛慘了你

2009年的手機基本上都是按鍵的，遠遠沒有多年後的智慧手機功能這麼繁多齊全，頂多只能發簡訊或聊QQ，或者玩手機自帶的簡單小遊戲，隔離治療的那幾天，譚夢佳就靠這些打發時間。

不過在那幾天，她最大的樂趣之一，其實是默默觀察相隔不遠的一位女病友和她那位帥氣異常的男朋友之間的互動。

那個陽光帥氣笑容溫暖的男生，對那個不幸感染了H1N1的女生實在太好太體貼了，隔一會兒就給她量體溫，一會兒問她餓不餓，一會兒問她渴不渴，來來回回幫她端茶倒水買盒飯，還陪她一起復習功課，女生如果犯困睡著了，他就坐在病床邊的小馬紮上，默默複習自己的功課，時不時抬頭看幾眼那個女生，小心翼翼地幫她掖好被她無意識掙開的被角，或者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不論何時都一臉柔情的樣子。

有一次，男生去醫院的食堂排隊買午餐，周圍的幾個病友趁他不在，都一臉羨慕地對那個女生說：“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吧？他對你可真好啊。”女生沉默了會兒，隨後安靜靦腆地笑了笑，說他們只是朋友。

故事說到這裡，譚夢佳感慨頗深，她一臉唏噓地笑了笑，對笙簫說：“你知道嗎，我當時聽你那麼說，心裡就酸溜溜地想，如果你們不是男女朋友，那個男生怎麼可能對你那麼好？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分明充滿了濃濃的情意。”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關係親密的室友，同學朋友們，偶遇的路人，還有譚夢佳，有時候甚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可是……笙簫抿著唇笑了笑，低聲道：“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他喜歡我。”

“沒跟你說過？”譚夢佳訝然驚呼了聲。

“嗯，”笙簫黯然點點頭，很努力地壓抑著心頭那股澀然鈍痛，“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那照你這麼說，他暗戀啊？”

蕭騰也算是個知名人物，言行舉止常常會引來大眾關注，其中情情愛愛的曖昧桃色緋聞更甚，笙簫不想跟他扯上什麼關係，引發一系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的圍觀，因而面對譚夢佳的猜測，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安靜地笑了笑，低頭夾了一塊香波咕咾肉塞進嘴裡。

譚夢佳不甚在意，也低頭吃了幾口菜。

不過她大概實在太過感慨，吃了會兒菜之後，又對笙簫笑了笑，說：“你知道嗎，我剛才一看到你，幾乎立馬就認出了你，還有那位蕭同學——”

她頓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又語氣感慨地說，“我雖然從事的是奶製品行業，跟建築行業完全不搭噶，但女人嘛，都愛八卦，愛看帥哥，蕭先生才華出眾，顏值又那麼高，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上過熱搜，新聞我都看過，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我當初在宜城市中心醫院碰到的那個，明明沒有感染H1N1，卻強烈要求進入隔離區的……”

“你說什麼？”笙簫驀地一愣，猛然驚呼了聲，隨後“啪嗒”一聲，手裡的筷子掉落，她怔了好半晌，不敢置信，“他……”

“怎麼，你不知道這事？”譚夢佳不笨，一看笙簫猛然大變的臉色就知道，事情肯定有貓膩兒。

眼睛有些發澀，笙簫拼命地眨眼睛，然後跟撥浪鼓似的猛搖頭，一邊搖頭一邊語氣艱澀道：“他沒跟我說過，我當時問過他，他怎麼也到隔離區了，他說他不小心感冒，去醫院門診掛號看診，不小心被其他人感染。”

這個人，怎麼老是這樣？為她做過的事，永遠都瞞著她！

“他一直瞞著你，大概是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也不想讓你擔心他被感染吧。”

或許吧，但他總是憋這樣在心裡不說，她怎麼會知道他其實……

笙簫緊緊攥著筷子，猶豫了幾秒，問譚夢佳：“譚總，他沒感染這件事，您當初是怎麼知道的？”

“入院治療時剛好撞見了唄，”譚夢佳一臉唏噓感慨地說，“我比你晚半天進醫院，醫生當時推著我進隔離區，就在住院部隔離區門口的登記處，我看見了他，他當時正在跟醫生據理力爭，堅持要進隔離病區，他說你體質一直都很虛弱，如果沒人照看陪護，晚上又發急症怎麼辦，他還說你之前住在學校的醫院裡，大半夜突然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他晚上在病房裡照看，及時喊醫生過來，醫生搶救之後再第一時間安排轉院救治，你這人很可能就沒了，所以他必須待在醫院裡陪護，密切關注你的動靜。”

隔離病區不是開玩笑的，裡面都是感染或者疑似感染了H1N1的患者，還有不少是重症病患，哪能隨便讓沒感染的人進去？即便蕭騰那樣解釋，醫生還是不同意讓他進去，說晚上有護士查房，但蕭騰卻冷靜地指出，這段時間醫院病患爆滿，醫護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很多人每天都連續加班幾小時，萬一顧不過來怎麼辦？他必須進隔離區陪護！

譚夢佳說著說著，忽然笑了笑，跟個小女生似的，衝笙簫擠眉弄眼：“我當時就在想，這個男生的女朋友真幸福，他那麼緊張你，肯定愛慘了你。”

笙簫怔了怔，抿著嘴沒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比較好，此時此刻，她心裡最強烈的感受，大概除了震驚就是悲哀，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她那幾年為什麼始終看不穿？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卑，自卑已經入骨入髓，她從來都沒有那樣的底氣和自信，敢相信那個對自己好到入骨的男生，真的是發自內心喜歡自己的。

這天晚上，笙簫和譚夢佳聊了很多，一頓半個小時就可以解決的晚餐，因為一邊聊天一邊吃，她們足足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和譚夢佳分別之後，她一個人步行回住所，曲七夕不在家，她外婆這幾天在醫院住著，她一下班就去醫院裡守著，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回來睡覺，她這會兒剛下班沒多久，大概又去了醫院，屋子裡空蕩蕩的沒人氣。

笙簫回房間，在房間裡發了會兒呆，苦悶的情緒終於得到了一絲緩解，再給柯子凡打了個電話過去，隨即又給最近心情一直很抑鬱的萬晶晶打電話。

萬晶晶心情極其鬱悶，一直沒精打采的，電話接通後，說話聲音有氣無力的，彷彿被什麼抽走了精氣神，完全不像笙簫剛調過來時認識的那個樂觀開朗心寬體胖的萬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