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下去,再一次轉開了視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媽。”她旁邊的洛佳航,壓抑哽咽地喊了聲。

見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兒子伸手攬住自己,楊曼姝便順勢靠在他身上抽噎。

洛高誠看看病床上安靜的女兒,再看看靠在一起的老婆兒子,一顆心亦是狠狠揪在了一起。

航班是下午四點的,狄伽幼兒園下午四點半才下課,狄蔚然中午直接把他接回來,跟外公外婆還有小舅舅一起吃飯,再跟他們一起在家裡玩了會兒,下午兩點多一起去機場送行。楊曼姝抱著小外甥依依不捨,這小機靈鬼嘴巴不是一般的甜,小嘴兒叭叭地說個不停,愣是把他外婆逗得又笑又哭。

而幾個男人,在他們旁邊道別,不過該說的話,昨天晚上都深聊過,狄蔚然倒是沒再當眾跟岳父說什麼,寒暄叮囑了幾句,他就默默站在一旁,把寒暄的時間留給來送行的蕭騰。在幾個兄弟當中,他身份到底是不一樣的,他跟狄蔚然關係向來比較親近,上學那會兒就隱隱比另外兩人更親近,何況中間還隔著顧笙簫和洛佳佳,他現在又是狄伽乾爸,不可能不來給洛佳佳的父母送行。

蕭騰是個妥帖靠譜的人,對自己女兒女婿一家那麼照顧,對小外孫像對親兒子一樣,臉蛋生得好,又有才華,但從不恃才傲物,洛高誠沒辦法不喜歡這個優秀的年輕人,每次跟他見面,總想趁機多聊幾句。

只是可惜,這次的行程實在太過匆忙,語氣中不免帶上了些許遺憾,蕭騰聽了連連安慰他:“叔叔,您下次要是再過來,提前跟我打聲招呼,我一定抽時間陪你聊,您不是物件棋感興趣嗎?我回頭一定好好陪您下幾局。”

“也只能等下次了。”倍感遺憾的洛高誠嘆息著說。

蕭騰聞言,很是內斂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不過洛高誠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多嘴問:“那孩子……還是一丁點訊息都沒有嗎?”

“那孩子”指的誰,蕭騰自然心知肚明,許是沒想到洛高誠會這麼問,一開始還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問:“蔚然難道沒跟您說?”

“蔚然?”洛高誠有些詫異,轉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婿。

狄蔚然正低著頭看手機,似乎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洛高誠見狀只得收回狐疑的目光。

“關於這件事,蔚然一個字都沒跟我提,難道——”洛高誠看了眼蕭騰,心中有個念頭快速閃過,“難道有什麼訊息了?”

見蕭騰居然衝自己點頭,洛高誠很詫異地“呀”了聲,已經爬上不少風霜的臉上,立馬拂過一道資訊之色:“這可是大喜事啊,你辛辛苦苦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訊息了,這一次找到她,你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啊。”

蕭騰扯了扯嘴角,沉默著點點頭,完全不提顧笙簫不搭理自己的事。

不開心的事,還是別提了,洛佳佳父母已經夠難過了,沒必要再讓他們為自己操心。

距離登機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很為蕭騰感到開心的洛高誠,興致勃勃地給蕭騰傳授經驗,讓他假裝英雄救美什麼的,然後再假裝受傷博同情,為了舉證效果好,特意舉例說自己以前為了追佳佳媽媽使過這一招,不想一旁的楊曼姝剛巧聽了一耳朵,表情頓時垮了,橫眉豎目陰惻惻地瞪著他,陰陽怪氣道:“喲,洛高誠,瞧瞧把你厲害的!”

“我……那個……咳咳,老婆,我……”

“虧我當時還覺得,這小夥子人真不錯,見義勇為有擔當,”她頓住,“哼”了聲,“合著你都是騙我的,而且還騙了這麼多年!”

“我……”

當年假裝一出英雄救美才抱得美人歸的洛高誠,多年後為了給小輩傳授經驗,一不小心翻了車,面對自己老婆橫眉怒目的模樣,支支吾吾地一句話都說不出。

來送行的其他人,剛好目睹了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好笑,就連心情壓抑了很久的狄蔚然,都沒忍住扯了扯嘴角,翻車事故主人公的親兒子洛佳航,更是笑得沒心沒肺,他甚至毫不留情幸災樂禍地嘲笑自己老爸:“爸,你還能更靠譜一點嗎?辛辛苦苦瞞了那麼久,我媽對這件事幾乎半點不知情,結果你居然自己爆了出來。”

大概越想越覺得好笑,洛佳航“噗嗤噗嗤”笑不停。

不能懟自己老婆,還不能懟倒黴兒子麼?洛高誠瞪著快笑岔氣的倒黴兒子:“笑笑笑,笑什麼笑啊你?”

“洛高誠,能耐啊你!你之前騙了我這麼多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居然還敢兇我兒子!”

“我……”

不小心說漏了嘴的洛高誠,再度被自己老婆懟得不敢吱聲。

更絕的是,眨巴著眼睛聽了半天的小狄伽,乖乖巧巧地對他外公說了句:“外公,騙人是不對的,騙人的都是壞孩子。”

洛佳航笑聲更大了,笑得快岔不過氣,便是楊曼姝自己也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原本有些沉重難過的送行,氣氛就這麼輕快了不少,大家在歡樂的氣氛中揮手作別,洛高誠一家進航站樓,去前臺換登機牌,狄蔚然和蕭騰帶著狄伽回市區。

不過,兩人既沒回事務所也沒回家,直接驅車去了市中心附近的婦幼醫院。

狄伽滿6歲生日宴,老高不可能不過來,他昨晚還是提前到的,可惜後來接到電話,夏千尋八十多歲的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被送進醫院搶救,接到噩耗的老高和夏千尋不得不匆匆離去。

兩人來醫院,沒提前通知老高,不知道夏家老太太住在哪間病房,只能去諮詢臺打聽病房資訊。

在諮詢臺值班的小護士,一看見蕭騰那張熟悉又帥氣的臉,先是愣了片刻,隨後反應過來他真的是蕭騰,差點激動得尖叫出聲,臉紅心跳地說了句“您稍等,馬上幫您查”,然後就飛快地低頭在電腦上檢視,她可能太激動了,有點凌亂地在鍵盤上敲了一陣,最後才在系統裡查到夏千尋奶奶住院的病房。

狄蔚然不愛搭理人,諮詢的任務交給蕭騰,他自己牽著狄伽肉嘟嘟的小手在蕭騰身後等。

兩人都帥,一個帶著一身溫潤書卷氣,一個是那種陰柔妖孽的帥,辨識度都很高,從他們走進醫院大廳的第一秒,就有不少來往的人認出他們,朝他們投去打量的目光,尤其那些年輕的女孩們,一個個盯著他們,恨不得撲上去自薦枕蓆。

不過狄蔚然已經結婚生子,打量他的目光倒還好,年輕女孩們打量蕭騰那放肆的目光,簡直像餓了好幾天的狼看見了一大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