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騰發誓再也不要等,可發誓有什麼用?好像只要跟顧笙簫扯上關係,他的原則都是狗屁。

以前曾計劃25歲以前不談戀愛,沒想到會在18歲那年遇到她,然後他就半點都沒猶豫地狠狠打了自己的臉,瞞著父母悄悄更改了自己的人生規劃,從怎麼把她追到手一直到畢業後就結婚,再給她找個靠譜的老中醫調理身體……

計劃果然永遠趕不上變化,也想過她可能會不喜歡自己,唯獨沒料到她會那麼突然決絕的離開,從此是長達六年的等待。

一再發誓不要等,卻又一直棄了車漫步街頭。

看見了她喜歡吃的東西就停下腳步,然後就拿著那兩份小吃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看著那些挽著手臂的情侶開心的樣子,默默吃其中買給自己的那一份,任由另一份漸漸被冷風吹得涼透,最後心情苦澀地嚥下去。

有時候路過首飾店,在櫥窗外看見了好看的飾品也會走進店裡去買,沒辦法給不知在何方的她戴上,就只好默默揣著帶回家,懷著異常苦悶鈍痛的心情拿起繪圖的紙和筆,對照項鍊或者耳釘的樣式,一一把飾品新增到畫中的她身上,好像這樣就是親手給她戴上了禮物。

有時候從電影院門口經過,看見新上映的電影宣傳海報,他也會忍不住在手機上買票,一個人拿著兩張票進去看電影,進去之前還特意買了爆米花和可樂。

她的腸胃一直不太好,卻又偏偏喜歡涮火鍋吃,他一個人去火鍋店裡卻點了鴛鴦鍋,一口氣點了至少兩人的分量,一個默默地坐著涮各種肉丸和蔬菜,吃幾口辣鍋裡涮出來的食材,又再用清湯涮一些肉腸蔬菜,特意跟店員要了兩杯子,把兩個杯子裡都倒上飲料,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對面的位置上。

這些痴傻的行為都刻意揹著其他人,但實際上卻未必能瞞過所有的人,朱莉或許某天發現了自己的舉動吧,所以後來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常常含著一絲憐憫和同情。

這樣做其實像個傻子一樣,他心裡又何嘗不知道?可是有時候某些行為根本就不受大腦的控制。

手臂傷得很重,前幾天不小心著涼發了燒,這些天晚上一直都沒怎麼睡好,過去的許多畫面又一直不停地在腦海裡盤旋,蕭騰的大腦一時漲漲的,疲憊感令他緊緊蹙著眉心,上半身往前傾了傾,單手撐著桌面捏了捏泛疼的眉心,又按了按兩側的太陽穴。

老高見狀,心底頓時滑過一絲擔憂,“你感覺還好吧?要不要緊啊?”

“我沒事。”蕭騰搖了搖頭,啞著嗓子回答了句。

而不遠處的狄蔚然,看著蕭騰疲憊的樣子,一絲疲憊和無奈亦是從他幽邃的眸子裡滑過,一身的戾氣也在同一時間盡數散了去,心情異常地嘆了嘆氣,他語氣透著無力地問,“老蕭,她不在身邊的這些年裡,你知道我心情有多複雜嗎?”

蕭騰怔了怔,隨即抬起頭看向他,一眼就望見了他陰柔的臉上那慘淡無力的笑容。

狄蔚然黯然無力地笑了笑,隨後抬手捏了捏有些乾澀的眼角。

“她有那麼多毛病,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過得不好,害怕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你那樣對她好,害怕有一天她終於回來了,可你的身邊卻已經有了其他女人的陪伴,希望你不要放棄等待,可真的看著你一直那樣傻傻地煎熬苦等,我心裡又覺得特別難受。”

“想勸你放棄,又害怕你真的放棄,有時候我實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面對你,有段時候我真的特別害怕看到你。”

“後來我就常常自欺欺人,努力不去想顧笙簫,好像這樣我就從來都沒認識過她這麼一個人,所以不管是誰在我面前提起她,哪怕只是聽到了她的名字,我就會豎起一身尖銳的刺,因為你們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假象,我只要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會忍不住想去以前相處的種種細節,想到她那樣不負責任的離開,想到你這些年的煎熬和痛苦……”

“蔚然!”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種話,蕭騰心底不禁猛地一痛,聲音艱澀地喊了聲。

對上了他那一臉沉痛的表情,狄蔚然扯著嘴角諷笑了聲,隨即又接著道:“聽到你說她終於回來了,知道她至今還是單身一人,我心裡總算鬆了口氣,覺得你總算等到了幸福的曙光,可是我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如今這種局面——”

那丫頭一句交代都沒有,當初就那麼憑空消失,那個最愛她的男人從此像個傻子一樣苦等。

幾乎所有朋友都覺得她再也不會回來,然而她終究還是再次來到這座城市。

以為置身於一片黑暗中的兄弟,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等待之後,終於等來了屬於他的那一道光明。

可是結果呢?

蕭騰這些天始終都是心事重重悵然若失的樣子,半點都沒有心想事成的那種喜悅。

儘管蕭騰在他們幾個面前一直極力掩飾,但他們都已經認識了那麼多年,怎麼會察覺不到他最近這些天種種異於尋常的行徑?

那天站在碗碗香餐廳的過道上,毫無準備的狄蔚然看著她迎面走來,那個拋下所有人整整六年沒有音訊的女子,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跟這個臭丫頭說,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想要找她問清楚。

可結果,她竟然只是目光怔怔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後就視若無睹地轉開了目光,若無其事地跟身邊的朋友說著話,再然後就那麼直接越過了他們繼續往前走,曾對她百般呵護的他們彷彿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不管是他和老高,還是曾經對她無微不至百般呵護的蕭騰,在多年之後的顧笙簫眼裡,他們竟然只是路人甲。

“顧!笙!簫!”他那天壓抑隱忍一字一頓地低吼。

迫切,壓抑,隱忍,還有一絲恨意,一聲呼喊裡包含了多少重意味?然而卻換不來她一個不捨的回眸。

“她過得很不好,遠比我們擔心的還要慘烈……”他腦海裡想著蕭騰那句苦悶無比的話,努力回想著放了半包鹽的鹽醋排骨,塞進嘴裡那一刻品嚐到的那種死亡味道,靠著想象這些細節才能拼命壓抑住當場暴走的衝動。

“別去找她,蔚然,你先別怪她,你別忘了她朋友說過的話,她肯定有什麼苦衷,再給我點時間,讓我自己來解決……”

“那位曾虹飛是她的朋友,這些年跟她關係一直很親密,我去找過她問過,雖然她沒有確切告訴我任何事,但透過她的語氣和神態我大概能猜到,她過去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她有心結才會這樣。”

蕭騰那天一再勸說,狄蔚然才抑制住去找她的衝動,不過卻一直默默在暗中關注笙簫的動態。

誰能想到那天竟然在超市看到那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