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簫靜靜地看著他們,抓著資料夾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分外猙獰,內心深處抽痛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心,不可能不痛的。

因為痛,身體幾乎有些站不穩的搖晃了幾下。

“砰”的一聲,顧笙簫心裡一慌,伴隨著理貨員大姐的一聲驚呼,後背靠在了貨架上面,幸虧身後就是巧克力貨架的端頭,背靠著貨架她才站穩腳跟,沒有直接當眾跌倒在地上。

猛烈的撞擊令顧笙簫悶哼了聲。

“顧處,你沒事吧?”熱心腸的大姐湊上前關心地問。

後背重重的撞在了鋼材貨架上,幾乎沒什麼緩衝,怎麼可能會沒有事呢?

但肉體的疼痛,哪裡能比得上心裡的痛?

顧笙簫無力的靠在貨架上,她眼神直直的看著服務檯那邊,嘴角慢慢的揚起一個弧度,一抹帶著辛酸和自嘲的笑意暈開。

你是無意穿堂風,卻偏偏引山洪。

你讓習慣了靠自己的我漸漸學會了依賴另一個人,卻又在我最需要依賴的時候給了我一個當頭棒喝,自此撕碎了我關於愛情的綺夢。

你的照顧,無關情愛,其實是你對另外一個女孩情深義重的承諾。

可為什麼要給我那樣的錯覺呢?

我的傷,我的痛,究竟是我的錯,還是你的錯?

該怪你太好?還是怪我自己太貪婪?試圖去強佔不屬於我的那絲溫柔與守護?

嘴角弧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勾出了一抹悲涼的笑意,襯著眼底帶著水花的酸澀和疼意,想哭想笑想叫想鬧……

沒得到回應的大姐一面忙著給顧客推薦商品,一面不太放心的朝顧笙簫這邊看,大約是悲傷太濃,理貨員大姐隱約察覺到顧笙簫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匆忙從貨架上拿了一盒費列羅巧克力給顧客就沒再去管,然後急忙湊到貨架邊。

顧笙簫的臉色很難看,隱隱泛著青白色。

大姐瞅了幾眼,再次擔心地問:“顧處你怎麼樣啊?是不是剛才傷到了,身體不舒服呀?”

顧笙簫咬著幹得發裂的唇,重重的吸了口氣,木木然收回了視線,並沒有回答大姐,只是默默盯著自己的左手腕,腕上繫著根已經破舊的紅繩子,她盯著紅繩打結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瞳有些失焦……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扯著嘴角答話:“大概感冒還沒好全吧。”

“哎呀,真是造孽哦,你一個小姑娘真是挺不容易的,一個人在外頭也沒人照顧,生病也沒辦法好好休息。”大姐搖著頭感嘆。

“出門在外大家不都這樣嗎?有幾個人能一直被別人照顧著?”顧笙簫聲音嗡嗡的,笑得有些勉強,隱約帶著一絲傷感,“時間一長也就慢慢地習慣了,你就算不想習慣也沒辦法,生活最後也會逼著你被迫學會接受,在現實面前,誰都避免不了……”

促銷大姐早已經被一湧而來的學生妹們叫走,顧笙簫近似呢喃的感嘆,只有被掃蕩一空後孤零零的貨架在寂寞聆聽。

不知道是自己看過去的視線太過火熱,服務檯那邊的人突然朝這邊看了過來——

顧笙簫下意識偏過臉,每天都抓著資料夾的那隻手,指尖不停顫抖著,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指腹,因為用力抓著而越發泛白。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笙簫掉轉了方向,步伐不穩的走開……

心在抗拒……不想過去……

勇氣……她哪裡還會再有那種孤注一擲的勇氣……

她哪裡還會有當年那種陰陰恐高,卻為了讓悄悄藏在錢包裡的車票派上用途,從高臺上一躍而下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