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嘆了嘆氣,略去與蕭騰糾纏的那段細節,把事情前因後果跟她解釋了一遍。

“雖然說事出有因,但我還是覺得,”曾虹飛依然覺得十分奇怪,以前工作也不是沒遇到瓶頸,顧笙簫雖然也很煩躁不安,但她從來沒有這樣遇誰懟誰,“你最近這段時間的行為還是很詭異,我不耽誤你去江城談工作,但回來之後你最好給我好好解釋解釋,你到底為什麼突然羊癲瘋,不得了了,居然連姐姐我你都敢懟!”

“……我可不可以不解釋?”笙簫有點兒鬱悶,有個太精明的朋友真的不是什麼好事,有什麼異常都瞞不過她。

“你覺得呢?”電話那頭的曾虹飛瞅著新做好的美甲,聲音懶洋洋地反問。

“……”笙簫盯著行李箱沒再吱一聲,那些事真的不想再提,而且她成功糊弄曾虹飛的可能性有多大?

“去江城好好談工作,”曾虹飛烈焰紅唇輕輕吹了吹漂亮的指甲,漫不經心地向笙簫下達指令,“回來的時候千萬別忘了給我多帶一些我最喜歡的麻辣鴨脖。”

“然而我並不想帶什麼鴨脖,我心情現在很不美妙。”

“呵呵。”曾虹飛在電話裡冷颼颼地笑幾聲,然後不等笙簫再說什麼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

到江城已是晚上八點多,笙簫一下高鐵便給曾虹飛等人報了平安,其他人倒是沒多說什麼,大抵都是囑咐她一個女生在外,要千萬注意自己的安全,只有塑膠花姐妹曾虹飛,回覆的訊息不離她心心念唸的麻辣鴨脖。

笙簫無語地盯著與曾虹飛微信聊天的介面,忍不住扯著嘴角冷笑了好幾聲,神情高冷地拒絕回她訊息。

外面天早就黑了,四周的樓房早已亮起了萬家燈火,火車站外遠處的霓虹耀眼閃爍,站前廣場上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無數個行李箱滾輪在地上滑行,發出持續不斷的軲轆軲轆的聲音,站內廣播一再響起,提醒著列車即將出發或者到站。

出站口外等候的除了拉客的大叔大嬸,其餘大多是接親友的人們,人群中時不時就能看到擁抱,耳邊不斷響起欣喜歡快的叫喊,他們可能是一家三口也可能是夫妻情侶。

也就只有自己,除了同事之外,來來去去永遠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再孤零零的離開!

笙簫暗自感慨了一番,然後才摸出手機翻通訊簿。

江城很大,晚上乘坐公共交通比較麻煩,因為中間還有一段路的公交已經停運,一個女孩晚上打車危險,江城有樂嘉門店,她在車站候車時就在群裡提了幾句,問有沒有人能開車來車站接一下,訊息剛發在群裡就有人回應,說晚上送朋友回家會路過火車站,對方之前也是奶製品部門的經理,去年上半年升職為處長回江城,兩個女孩交情還不錯,笙簫便立即電話與她約好了接頭細節。

很快找到溫姍姍的聯絡方式,笙簫剛準備撥電話,隱約間卻聽到,似乎有人正在喊自己,只是站前廣場太喧囂,聲音聽不大真切。

眼神下意識四處張望,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在來往的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笙簫頓時眼前一亮,立即朝對方揮手,並雙手作喇叭狀大喊,“姍姍,我在這兒呢。”

溫姍姍大步流星地飛奔過來,一把熊抱住許久未見的笙簫,擁抱的力氣極大,笙簫被她勒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姐們兒,咱擁抱的動作能稍微溫柔點兒不?”笙簫語氣十分悲憤。

抱了好一陣才鬆手,溫姍姍神情無辜地看著笙簫,“我這不是激動嗎?咱多久沒見了啊?自從上回在總部培訓見了一次,到現在都快一年沒見過面了!話說你老家離江城這麼近,你回來探親的時候就沒想過順道來看我?”

笙簫聞言,神情微微一滯。

回老家探親?老家現在還有什麼親戚,值得她專門回來探視?

那年無奈之餘賤賣了老家的房子,一家三口再無落腳之處,後來父親去了,按照梅城素來的喪葬習俗,該把父親骨灰葬入祖墳,但是心灰意冷的母子三人,最後愣是與一干族親正面剛,不肯把骨灰盒下葬。

得了便宜還想要面子叔伯,以及那一大幫族老們,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荒唐的事情發生?

但他們能拿捏得住性子相對較軟的白文華,卻架不住自幼性子就極為剛烈的笙簫,她直接抄起一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當著全村所有人的面放狠話,誰敢強迫他們葬骨灰,她就真的一刀子砍下去,到時候把她這條命算在他們身上,那些人賭定笙簫怕死不敢胡來,但見脖子處上竟真有血絲冒出來,怕真的鬧出一條人命,最後不得不像他們妥協,只在棺材裡放了顧振新平時穿用的衣物。

後來借族親棄之不用的老家破房子安置骨灰和遺像,待過完了父親的七七,母親便帶著父親的遺像和骨灰,隨姨母一家去了W市,一家三口這麼多年再沒回過老家一次。

那些涼薄的叔伯們,多看一眼都嫌膈應,舅舅一家多年前也定居外地,那個小縣城哪裡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留戀不捨?

想起過去那些糟心的事,蝕骨的寒冷與氣悶無法抑制地襲上心頭,笙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嘲諷,饒是溫姍姍個性再大大咧咧,前後這麼明細的情緒波動,她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她語氣遲疑,“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笙簫斂去洶湧的氣悶與不快,語氣平靜無波道,“我們一家人早就移居外地,梅城也沒什麼親戚值得我回去探視!”

只簡單說了這麼一句,笙簫再不多說什麼,看了眼遠處漆黑暗沉的黑幕,濃郁的陰霾在心頭久久不散。

“好吧。”見笙簫諱莫如深的樣子,溫姍姍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咱們先上車吧,火車站到你預訂的酒店距離挺遠的,即便不算堵車時間,開車過去最起碼也得要一個半小時,再耽擱下去,估計到酒店就更晚了,你明天還要跟伊能打場硬仗,可得早點到酒店好好養精蓄銳!”

明天上午去見歐總,這是笙簫在去宜城火車站的路上聯絡對方,與他敲定的見面時間,她在高鐵上跟溫姍姍聊天時講過這件事。

笙簫對溫姍姍的安排沒意見,拉著商務行李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上了車之後,溫姍姍看見車座上的零食袋,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麼,連忙問笙簫要不要先去找個地方吃晚飯。

笙簫二話沒說就直接擺手拒絕她,“吃晚飯還是算了吧,我暈車比較嚴重,要是先吃飯再坐車,一會兒在路上保準全吐在你車上!”

“你要是敢吐在我的愛車上,咱們這朋友沒得做了!”溫姍姍黑著臉咬牙切齒地威脅。

笙簫神色很無辜,“所以我才提醒你啊,晚飯等到了酒店那邊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