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她的目光還是那樣親切溫柔,聲音依然那樣溫柔好聽。

如果不是記憶翻江倒海般在腦海裡不停地遊走,如果不是胸腔裡翻騰的情緒那麼波盪起伏,笙簫忍不住覺得仍在從前的舊夢裡,那時候她拜託瞳姐帶她去醫院看病,她依照瞳姐的話在SOGO的農行門口等待……

笙簫默默地看著瞳姐,一直都沒出聲,眼淚抑制不住往下流,心底亦是一片恍然。

六年前笙簫幾乎窮盡了畢生的勇氣,從歡樂谷的高臺上面跳下去,一個人單槍匹馬忐忑不安地去了D市,隨後又傷心欲絕地狼狽逃離他的城市,之後便沉浸在親眼目睹蕭騰與立夏擁抱的痛苦裡,在找他求證與何必自取其辱中不斷掙扎。

誰能想到,父親居然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父親病重早已在醫院裡住了很久,不想影響她畢業論文答辯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但醫院幾次下發病危通知,而她也已經順利地完成了畢業答辯,家裡人才終於打電話告訴她已經隱瞞許久的真相。

絕望透頂的笙簫一路匆匆忙忙趕到江城的醫院,母親白文華正在與胞兄顧崇光商量賣掉老家的房子湊錢,隨後她便親眼目睹那些所謂的親人無恥又醜陋的嘴臉——

親兄弟病重得都快要一命嗚呼了,不願意湊點錢救命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著趁人之危佔便宜,以超低價買下笙簫老家的房子!

親情,友情,以及愛情,是這人世間最重要的三種感情,年少的笙簫那時幾乎在同一時間遭遇背叛!

何其可悲?

摯愛的親人即將喪命,親情淡漠,世態炎涼,絕望又痛苦的笙簫卻不知該找誰哭訴!

也就只有瞳姐,麻木絕望時她卻只敢去找瞳姐傾訴內心的悽苦!

“瞳姐,終於又見到您了!”笙簫剛爬上副駕駛座,就一把抱住了瞳姐,聲音嗡嗡地衝她撒嬌。

“你要是早點回來,還用等到現在才見面?”瞳姐也動作柔柔地回抱了下笙簫,然後吐槽笙簫這麼多年一直不回來看看。

笙簫神色微滯,片刻後才扯起笑容,聲音低低又恍惚地說:“工作太忙了,沒辦法脫身。”

十字路口附近都不能停車太久,後面已經有車不耐煩地早按喇叭,瞳姐也就沒顧上再與笙簫多說什麼,腳踩離合器一溜煙地駛離。

教職工公寓在雲錦小區,剛好就在農行對面,在馬路上繞一圈後就到小區門口,瞳姐開著車在小區裡面七拐八拐,最終在小區深處的一棟樓下面停車。

進了屋,瞳姐放下包,然後徑直往廚房走,笙簫也跟著進了廚房。

笙簫特意點名要吃她做的炸醬麵,瞳姐也就依照她的想法來,不過她還是另外做了幾道菜。

瞳姐做菜的時候,笙簫就在邊上幫忙打打下手。

“回來這麼多天你怎麼也不來看我?”瞳姐一邊燒開水一邊問,“居然還得我親自打電話喊你來我家!”

笙簫擇菜的動作微頓,隨後笑容淺淺地答:“工作太忙了,本來計劃好回宜城先休息幾天,沒想到臨時出了一些狀況,我不得不暫時放棄休假……”

“有那麼忙嗎?才剛剛見面,你就說了好幾次工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