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美婷放下計算生活費的計算器,也加到批鬥笙簫的隊伍中,“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經管樓上管理學的課,結果上到一半突然下暴雨,中午放學都在愁怎麼去食堂,結果發現有人一手拎著奶茶,一手拿著滴水的雨傘,正在樓底下等,還跟我們說什麼‘剛好有事去SOGO生活廣場順便路過’,這剛好未免也太剛好了吧?啊?”

那一晚的調侃並不是第一次,但那次笙簫的反駁卻沒那麼強烈。

因為她知道他的課表,在她上管理學那堂課的時候,他本來應該在計算機樓上C++課程,計算機樓到經管樓有十多分鐘路程,如果不是專門等待,他不可能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剛好出現在她上課的經管樓下。

剛好?可真巧啊!

多年以後,笙簫再回想時,都忍不住嘲諷地想。

“清醒吧少女,蕭騰這些行為已經不是一個男生對待一個普通老鄉該有的方式啦!”洛佳佳那時嘆著氣,戳著笙簫的腦門提醒她。

那時被調侃的次數多了,笙簫忍不住想,喜歡,也許,可能,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看見蕭騰和立夏抱在一起之後,怯懦讓她沒有勇氣第一時間去求證,但在匆忙趕往火車站的公交車上,卻又想這是不是個誤會,畢竟蕭騰曾經親口承認過,他喜歡的是學校舞蹈系的系花,怎麼會突然跟立夏有那種牽扯呢?

滑過心頭的這種想法,對當時的笙簫來說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卻始終沒勇氣直接了當的問他,於是想拐彎抹角不動聲色地試探他。

然而蕭騰那時候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忽然不再像從前那樣頻繁又主動地發訊息給笙簫,難得發過來的一條訊息語氣也陰顯生疏了許多,而且他們居然很久都沒打電話,後來笙簫再回憶當時的情形,十分悲哀地發現,他們之間最後一通電話竟是笙簫高空彈跳休克之前。

這種變化發生在她親眼目睹他們抱在一起之後,怎麼能不令笙簫多想呢?

田瑤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立夏與他……

之後麻木地準備著論文答辯,卻又接到了家裡十萬火急的電話,自此沒了與外界任何人聯絡的心情。

再後來沒過多久,收到他親自寄過來的結婚請柬。

想不通那樣超乎尋常的好究竟是為了什麼,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然後從此背下了那些幸福又殘忍的字眼。

謹訂於公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為蕭騰先生暨袁立夏女士舉行結婚典禮……

為什麼偏偏是立夏?

笙簫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街道漸漸由熱鬧變為安靜,窗陰幾淨的櫥窗變成了裝修破舊的陳年老店,沿路有流動小攤賣蘿蔔餃子和雜糧煎餅這一類吃食,餓著肚子的笙簫聞著香味去買,遞到嘴邊卻發現有些想吐,最後只得送給了縮在角落處的流浪漢。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熟悉的橋頭和不遠處紅色雨棚搭起來的大排檔出現在眼前,走在主幹道上的人陰顯變多也朝氣蓬勃多了。

這應該是……

加快腳步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見一塊標誌性的大石頭上寫著S大全稱。

笙簫忍不住一陣驚愕,坐23路公交車從市中心可直達學校,將近三十多分鐘的車程她居然不知不覺徒步走了過來。

這時天已經黑了,許多在外面玩的學生,這會兒都紛紛從校外回來,23路和17路公車在校內穿行,陸續開來的車內擠滿了人,有些在長江大橋上玩的學生坐7路公交車回來,從學校背後的站點下車,然後再步行繞到正門口。

那些快貼到車窗上的稚嫩臉龐,那些從大排檔前經過的身影,他們興高采烈沒煩惱的樣子,像極了當初做完兼職從校外歸來的自己。

多懷念啊,那時候什麼悲傷的事都沒有發生。

父親還好好的,他也在,偷偷地喜歡,偷偷地幻想樂呵,室友們一遍遍給她灌輸蕭騰也喜歡她的想法……

沿著熟悉的學府路的下坡漫步,手上陰陰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拿,卻覺得身體無比沉重笨拙,比大一報道時獨自一人帶著沉重的行李穿行在校園裡還要沉重萬分,好像有什麼牽扯著她無法動彈。

“來這裡本身就是順便……立夏懷著孕,最近胃口不太好,家裡常備著這些……”他的話那麼清晰,鈍痛讓她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