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零錢塞進皮夾裡,目光再不捨從花間俏顏上挪開,然而還是得合上皮夾。

從樂嘉大樓出來,外面的天已經微微有些陰暗,狂風四起沒個停歇,大約是要下雨的節奏,市中心來去的行人很多,一個個行色匆忙地消失在街角。

啟動的帕薩特一溜煙駛入主幹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市人民醫院,車速一路飆到了大路上允許的極限,很快就開到了醫院門前。

常常來醫院,再加上一副英俊不凡的外表,年紀輕輕便身負他人難以達到的盛名,醫院裡很多人都認識他,進了住院部大樓後,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動與他打招呼:“蕭先生,您又過來看朋友?”

蕭騰心情木然地應和著,熟門熟路地來到二樓一間病房外。

站在病房門口,蕭騰滿心淒涼和鈍痛。

深深呼吸,伸手推開房門,聲音驚動了裡面的人,微胖的中年女人是狄蔚然請的長期護工王姐,聽到動靜,她朝門口一看——

“蕭先生。”王姐趕緊站起身來,面容和藹地與蕭騰打招呼,“您又來看佳佳小姐啊。”

“嗯。”蕭騰木然應著,從外面走進來,說話的聲音嘶啞得有些令人心驚,“我有些話想與佳佳說說,您先去忙點別的吧,我待會兒再喊您進來照看她。”

“好的。”這一年裡蕭騰常來這裡與佳佳說話,王姐早已見怪不怪,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出門的時候還動作輕巧地帶上了房門。

蕭騰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樣,滿目淒涼的看著病床上的女子。

洛佳佳已經躺一年多了,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時而目光慼慼的看著蕭騰,時而咬牙切齒地發誓再也不原諒顧笙簫。

“佳佳,你知道嗎?她已經回來了!”蕭騰聲音嘶啞地說著,就像洛佳佳沒躺下之前那樣與她面對面聊天,“你以前老是發誓,說以後再也不原諒她了,可是你喝醉酒後常常抱著狄蔚然哭,你說顧笙簫你快回來好不好,你回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糖醋排骨……”

“哭著哭著,你就開始擔心她,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己,害怕她被人欺負……”

“佳佳,這些年她似乎過得一點都不好!”想到曾虹飛說的那些話,那種近乎窒息的壓抑和絕望再度襲上心頭,蕭騰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去找她的朋友問,可是她的朋友卻跟我說……”

發澀的眼眶變得猩紅,那些殘忍至極的話似乎還在耳邊迴盪——

“我很想幫你,但是很抱歉,我已經答應笙簫不會告訴任何人她這幾年經歷的事,也不會過問你們之間的任何事。”

“笙簫說,過去對她來說愚蠢可悲又可笑,她寧願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但未來她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牽扯。”

“她還讓我轉告你和阮太太,如果你們過去真的把她當過朋友的話,就請你們以後不要再去為難她。”

為難?他怎麼捨得讓她感到為難?

可是如果靠近她叫為難,他又怎麼能做得到不為難?

這些殘忍的話,如果醒著的洛佳佳聽見了,一定會跳起來叉著腰罵吧?

可惜蕭騰聲音嘶啞地轉述了這些殘忍的話之後,病床上的人卻自始至終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回應,蕭騰看了眼她慘白的面容和心電監控儀上微弱起伏的線條,“佳佳,你快醒過來吧,醒過來幫我勸勸她,醒來幫我勸勸她好不好?”

洛佳佳是侗族與苗族混血,有著混血兒特有的深刻面孔,深邃精緻的五官令她看起來美麗驚人,從前出門總愛著化精緻妝容,大大的眼睛與火焰似的唇,走在校園裡是一道美麗風景線。

可惜從前陰豔張揚的她再也不能動,安安靜靜地如死去一般躺著,再也無法說話。

沉默良久,蕭騰再度喃喃低語:“笙簫不願理我,也不希望我去找她,我等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做得到?我未娶,她也未嫁……”

“效率還挺高啊!”熟悉的聲音帶著嘲弄,驀地響在了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