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說……”

曾虹飛腦海裡閃過白天在服務檯前見到的那位漂亮的準媽媽袁立夏,畢竟是阮氏集團少東家阮向東的妻子,又在與顧笙簫面對面對峙的超市監控畫面裡出現,她毫不費力就認出了來人,對方溫溫柔柔又怯怯不安地向她索要好友的電話……

“我一開始也沒打算給她,可是她拿著你們以前的合照,說你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突然爆發出來的笑給打斷——

“我們以前的合照?”

“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笙簫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劇烈地笑著連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她一邊劇烈而蒼涼地笑,一邊不斷重複這幾句話,她這副模樣令曾虹飛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胸腔都在隨著笑聲猛烈震動。

相識至今六年,即便知道她心裡有不少不想說的秘密和苦楚,但卻始終未曾見過這樣被蒼涼和悲哀籠罩的顧笙簫。

窒息感就這麼襲上了心頭,曾虹飛悶悶的有些難受。

她錯了,不該試圖打探……

令人窒息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笙簫很快就從那種令曾虹飛惶恐的蒼涼感中抽離了,她坐直身體,那雙寡淡無感情的眸子,定定地盯著神色不安的好友。

“虹飛。”笙簫嗓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你一直都覺得很奇怪,這些年我為什麼從來都不提大學生活,對嗎?”

對上笙簫靜淡無波的眼神,曾虹飛的唇角繃成了一條直線,彷彿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話會很沉重,她神色不安語氣也很不安地喊了聲:“笙簫。”

然而笙簫卻沒理她,兀自笑開了,笑容慘淡而蒼涼,她的視線從曾虹飛臉上挪開,靠在床頭,恍惚無神地盯著床頭櫃的方向,聲音也變得恍惚了許多:“對於過去,我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一定要提,我只能告訴你,那三年半愚蠢可悲又可笑……”

“上大學之前,我從來沒想到我的大學生活竟然是那樣的……”

閉上眼睛,回憶便紛至沓來,過去相處的那些畫面如電影鏡頭般一幀一幀的在腦海裡閃過,可那些看似溫馨的背後,卻是那樣令人剜心蝕骨撕裂般的殘忍之痛。

蕭騰,立夏,你們幸福快樂的時候是否想過,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裡,還有一個顧笙簫在痛苦掙扎?

告別笙簫後離開醫院,曾虹飛呆呆地站在醫院大門口,腦海中不斷迴響著笙簫的話。

“虹飛,六年前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六年後不想再死第二次。”

“你如果真把我當朋友就請幫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這些年的經歷告訴其他任何人,尤其是蕭騰和袁立夏他們,當初在生死線上死去活來,這些非人的痛苦的掙扎和折磨我一個人記著就夠了。”

突如其來的雷陣雨,此時早已停歇了,只餘下肆虐的狂風依舊在怒號這,出門時批了外套的曾虹飛依舊覺得很冷。

大概是心太冷了。曾虹飛心想。

死去活來,單單這幾個字怎麼夠,根本就不足以形容六年前的顧笙簫所遭的苦。

在茫茫人海中相識相交,有多少人在感嘆奇妙又美好的相遇,可她那時候見到顧笙簫的第一面,竟是親眼目睹形容枯槁瘦弱不堪的她在自己面前倒下。

厭食,嘔吐,發熱,吃什麼吐什麼,連藥都咽不下去,甚至有一次發熱昏迷險些一個人燒死在出租屋裡。

最可怕的是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