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的資訊,蕭騰轉身便要離去,卻沒想到這時,值班護士忽然在背後喊出聲:“先生——”。

“有事?”蕭騰驀地站定,轉過身來看向服務檯問。

“您似乎喝了不少酒,需不需要喝點醒酒茶?”護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茶包,從諮詢臺後伸出來,十分善意地對蕭騰說:“茶包放在一次性杯子裡,在旁邊的飲水機打熱水,直接泡開就可以喝了,很方便的,喝了人會舒服一點。”

“不用了,謝謝!”蕭騰決絕護士的好意,他確實喝了不少酒,但知道自己此刻清醒無比。

很輕易就找到了急診室病房的位置,只是站在走道里,看著眼前這扇門,右手似乎被捆了塊千斤巨石,那隻手始終無法敲在門上。

剛才著急忙慌的直接趕來,真正站到病房門口,蕭騰才想起來,裡面的人並不歡迎他的到來,她看他的眼神那樣冰冷陌生,彷彿他與她有什麼深仇血恨!

隔音效果不太好,醫生與小姑娘的對話聲,隔著門板傳出來,聲音聽起來窸窸窣窣的——

“……就是感冒沒……著涼……還有些疲勞……可能還受了點刺激……”是一道男中音在說話,聽起來是醫生,“你們……怎麼照顧病人的……對,要多注意……千萬別再受涼……住院……”

“知道了,以後會注意……要我去辦住院手續……”脆脆的帶著急切的聲音,應該是她徒弟曲七夕在說話。

蕭騰想,有些事,大概是天意如此。

站在診室門前糾結了許久,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敲門進去,就在這死一般安靜的過道里,熟悉的童音突然從褲兜裡傳來,是狄蔚然的兒子狄伽的聲音,專門用手機錄製下來,然後剪下好當作狄伽來電提醒的專用鈴聲——

“乾爸快接電話啦!”

“乾爸快接電話啦!”

深夜十一點多,狄伽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來,顯然又與他爸爸產生矛盾了。

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狄伽委委屈屈的嗓音就傳到耳裡:“乾爸你去哪兒了啊?我在你家裡找不到你,我一個人害怕……”

蕭騰有些頭疼的捏著眉心,嗓子喑啞道:“我現在在外面,你先在我家乖乖等著,我馬上到家……”

小傢伙抽抽搭搭的抱怨了幾聲後,才聽話地結束通話電話。

離開前,又看了眼診室的門,僅僅就一扇門而已,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她冷漠的眼神,是暗礁,是險阻,是旋渦,是激流……

那個夏日的晌午,等在巴士車站幫立夏接參加升學宴的朋友們,再一次見到半年前就見過且被他刻在內心深處的臉,聽到周圍有人在喊她顧笙簫,那一瞬間他覺得大概是命中註定,註定了他與她餘生接下來的緣分。

自幼被打上了“懂事、冷靜、理智、剋制”標籤的他,結果那一天再次做了一系列不冷靜不剋制的事。

就是她了!在鎮上的巴士車站看見她的時候他這樣想著。

全國有那麼多城市和學校,她偏偏就選擇了有他在的那座城市那所學校,四千多畝的學校在不同區域分佈了五個學生宿舍區,陰陰不同系卻住在一個宿舍區。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學校,同一宿舍區,整整三年時光裡的相處,陰陰他們之間就是註定了的緣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糟糕透頂的局面?

假如當初勇敢直接一點,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他至今都想不陰白,究竟哪裡錯了,為什麼陰陰拋開他的人是她,陰陰該恨的人也是他,可她卻用那樣冷漠含恨的眼神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