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已經開始焦頭爛額了。

“吳總兵,你等怎會在此?”

秦檜難得的失態了,雙目圓睜。

即便他知道蔡京肯定會不安好心,即便他知道冀州肯定有等著他的陷阱。

可秦檜卻仍沒做好心理準備,原本應該帶兵在延平鎮堅守的吳三桂,此刻竟出現在了冀州,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臨時建立起的營帳外聚集著大批人馬,靠南這邊的兵馬軍容要稍稍整齊一些,一個個精神頭十足,明盔亮甲,除了些連日趕路帶來的風塵,別無雜亂。

駐紮在北邊的兵馬規模更大,但卻異常散亂,戰馬、盔甲、旗幟上都是一道道暗黑色的乾涸血跡。大多數士兵們身上的甲衣都帶著刀痕箭孔,甚至還有的被打了個對穿,大多數人都身上掛傷,還有嚴重者傷口都生了蛆蟲,不斷低聲哀嚎著。

這些兵將都疲憊無比,有的人甚至不顧這裡嘈雜的環境,直接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嚕,外圍那些還醒著的兵將卻一個個眯放著眼睛,沒完全睡過去。

目光偶爾略過南邊駐紮著的兵馬時,眼中都閃過一抹警惕和防備……

此時此刻,最中心的營帳中。

吳三桂今年四十出頭,作為一個沙場將領來說,他還沒到年老體衰的時候。

但又正是剛剛擺脫了年輕將領的衝動冒進,有豐富的征戰經驗的時候,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年齡。

只不過如今的吳三桂卻沒有一個四十歲將領該有的意氣風發,而是須發散亂、嘴唇乾裂、面上帶著濃重的土灰,似乎連口水也來不及喝,連把臉也來不及洗,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無比。

秦檜望著他這副樣子,也是一臉驚色。

來冀州的路上,他就不止一次地設想過與吳三桂的爭鬥,勾心鬥角。

該如何讓他卸下防備,信任朝廷,又該如何一步步接過他手中的兵權,吳三桂會是何種反應?那些邊軍又有可能出現什麼反應?蔡京那邊會如何使絆子……

但秦檜卻從未想過這種可能,吳三桂會以這樣的形式,直挺挺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毫無心理準備。

“秦相,延平鎮被金賊攻破,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才一路逃至此地。”

狼狽的吳三桂眼中難掩疲色:“如今金賊的兵馬已在追擊的路上了。”

延平鎮被破……

秦檜深吸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他就知道吳三桂出現在這裡必有緣由,但沒想到是這麼要命的緣由!

丟了延平鎮不能繼續牽制金兵也就罷了,他們這些人後面還跟著要命的追兵!

“既然有追兵,還不速速離去。”

秦檜從紛亂的思緒中猛然驚醒,噌地站起身,這才察覺到當下面臨的險境。

還有金虜的追兵呢!

若是真被追上,豈不就萬事皆休了?

吳三桂見他這幅慌張的樣子,目中閃過一抹驚愕,但隨即又急忙叫住他:“秦相且慢。”

“金虜的追擊別有他意,若如此簡單就不戰而退,必要釀成大錯!”

秦檜目中的焦灼稍稍褪去些許,回過頭望著他:“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吳三桂嚥了下口水:“秦相可曾聽過倒卷珠簾?”

說著不帶秦檜回答,他就直接道:“此乃楊爽將軍擅長的兵法,曾在西北邊關將突厥人殺的大敗,也就是穆宗年間的那次白道大捷?”

“楊將軍正是依靠精兵突襲,驅趕著突厥人的潰兵衝擊其主陣,令其不攻自破,形成大潰敗之勢。”

“如今我等若一味逃竄,被金賊騎兵驅趕,恐怕最後不僅難以逃脫,還會拖累了後面趕來的左威衛!”

秦檜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即冷聲道:“吳總兵,若此時不撤,以此地之兵馬,是否能抵住來襲之金虜?”

“那自然是……”

吳三桂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抵不住的。”

“抵不住自然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