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可還在嗚嗚地哭著,眼角不斷淌下淚來。

高勳腳步僵了一下,沉默在原地,原本要說出口的訓斥之言也憋回了肚子裡。

鄧洵武從後面走過來,也跟著幽幽嘆了口氣。

“高大人,恐怕大公子也是憂愁過度,所以才如此冒失,這事也不能全怪他……”

兩人見了蔡攸這副模樣,已經腦補出了事情的始末。

蔡攸肯定是在御史臺正堂外面,聽到了宋喬年和韓木呂被處斬的判決,悲痛欲絕,接受不了這個結果,跑到了皇城外面借酒消愁、麻痺自己……

如此一來,一個深情重義的晚輩形象就躍然而出。

既然如此,無論是高勳還是鄧洵武,都不好再訓斥他了,反而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更能從中看出蔡攸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來。

在大多數地方,這種人都要比天性涼薄之人更受歡迎。

兩人看著僕從們把蔡攸抬進來,後院突然又傳來一陣喧鬧聲。

蔡攸的妻子和他母親來了,這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隨後蔡攸才被帶回後院休息。

鄧洵武和高勳對視一眼,也不再繼續多待,而是齊齊向著宋府與韓府而去。

後方,過來通知訊息的蔡府家僕望著眼前這一幕,面上也不禁帶上了幾分笑容。

宋大人和韓大人不用死了,大公子找回來了,老爺也馬上就要回來……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不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什麼……

~~

此時,離開宋府和韓府的中書省官員和中官也來到了貢院這邊。

從龍門進了貢院後,迎接他們的是成千上萬個舉人發出的嘈亂聲。

自從鎖定了大多數嫌犯之後,虎賁衛對考場的看管就漸漸放鬆了下來,到了後面這幾天更是連虎賁衛都直接撤出去了,換成了城外的駐兵。

這些人可沒什麼底線,只要肯給錢,什麼東西都能給弄進來。

都說窮秀才、富舉人,到了舉人這一階層,有下面百姓的投獻、詭寄,大乾基本上沒有窮舉人。

一時間滾滾的錢財花出去,燒火取暖的木炭、加厚的被褥、牌九、城裡的吃食、席面,甚至還有舉子耐不住寂寞,打算點幾個姐兒進來耍耍,只可惜最後沒能成功。

但不管如何,現在的考場就是一個大型的交流會、賭場、臭氣熏天的地方,雖然每天的屎尿都有人倒,但這麼多天的都沒洗澡,身上的味兒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一眾官員剛進門,就被裡面的氣味兒燻了一個趔趄。

“聖旨到。”

走在最前面的中官嚎了一嗓子,掩著鼻子從一排排號間中穿過。

整個考場都靜了片刻,一個個灰頭土臉、頭髮散亂的考生們紛紛從號間裡探出頭來,那些聚在外面三三兩兩玩牌的考生也當即收起了牌九,幾乎所有人都緊張兮兮地望著這一隊官員。

不緊張不行,在貢院裡關了這麼多天,即便是再硬的刺頭,現在也磨平了稜角。

更何況這些考生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做過虧心事,買過考題,現在自然心虛的不行。

而且前陣子每當有考生哭喊著被拖出貢院的時候,其他考生就是一陣提心吊膽,如今朝廷對於如何處理這件事尚無定論,他們不心虛也不行。

“門下:會試洩題一桉,朕已有定論,主謀皆盡鎖拿歸桉……”

中官尖利的嗓音在考場中傳開,當考生們聽到主謀,就是宋喬年、韓木呂兩人時,一下子震驚了。

誰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牽扯到了兩個侍郎級人物,一個是副考官,一個是副知貢舉,與自己等人的距離如此之近。

當然,考生們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自己的處境。

朝廷究竟會如何對待參與這場會試的舉人們?又會如何處理那些買賣了考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