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失落處,兩人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顏真卿才笑著道:“不說這個了,反正咱們都努力了九分,剩下一分就看天意吧。”

鄭冠也笑了出來:“那就看天意。”

~~

京城東南,貢院。

在兵馬司諸多兵丁的看護下,蔡京等一眾考官帶著家當物件兒全都搬進去了。

自此,內外隔絕,一眾考官們不得再與外界接觸,就連送飯都有專門的人來。

當然,也別以為他們的日子有多苦,在貢院裡可是公款吃喝,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貢院裡待一個月,人能胖五斤。

只不過,有的人雖身在貢院,但卻是心在京城的大局裡的。

貢院,飛虹橋北,一間最大的官舍中,蔡京正凝神望著眼前的長隨。

考官們進貢院,自然要帶僕從進來。

鋪床疊被、端茶倒水、洗衣拿飯……

這些雜活事兒總不能讓高貴的官老爺自己動手吧?每個考官允許帶一個僕從們跟到貢院裡來,也要被鎖上一個多月。

“老爺,家裡又來信兒了。”圓臉的長隨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個紙條。

雖然現在內外隔絕,可對於有門路的人來說自然不算什麼。

不說別的,只是在每天送來的吃食裡夾點書信,就能把這內外隔絕的規矩破壞的一點不剩。

而藉此機會,蔡京即便身在貢院裡,也能影響著朝中大局。

蔡京接過小紙條,看完沉默了片刻,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了。”

僕從躬著身子退下。

蔡京嘆了口氣,隨手將小紙條扔進一旁的炭盆中,眼見著它被火苗吞噬,化為灰燼,然後隨風飄散。

這主考官看著風光,其實也是個累心的活。

尤其是對他蔡京來說,更是累心。

人脈廣在別的時候是好處,但現在就是麻煩。

這還是他被鎖進了貢院,要是還在府上,那肯定早就忙不過來了。

“罷了,罷了,就是躲不過。”

蔡京搖頭嘆氣地站起來負手踱了幾步,這家有個子侄要看顧,那家有兩個後輩來會試……

要麼就是把文章遞了過來,想讓蔡京熟悉一下文風,到時候好照顧照顧,要麼就是求個考試的題目,再回去寫幾句莫名其妙的句子加到文章裡,到時候好認出來。

在房中轉了半天,蔡京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突然,一道聲音從窗外傳來:“蔡大人,南邊又送飯食來了,今天是華寶樓來的席面!”

說到後邊還特地壓低了聲音:“聽說還有條快四尺的烏尖頭西,還是正頭烏……”

蔡京一聽這就是韓木呂的聲音,也笑著對外面道:“好,我這就來。”

尖頭西一般指的是梭魚,但這裡的烏尖頭西卻不是梭魚,實際上梭魚也不值得大人們這麼牽掛,這裡的烏尖頭西特指的是鯔魚,烏鯔。

而鯔魚則是宮裡的貢品。

只有冬至前撈出來的烏鯔才能叫正頭烏,魚最肥,味道也最為鮮美,等到冬至後再撈上來,那就叫回頭烏了,又瘦味道還差。

既是快四尺,又是正頭烏,這差不多就是貢品級別的魚了,所以官員們不能明目張膽地說出來,而是令立了個名字,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反正這玩意兒吃到肚子裡就死無對證,沒有一點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