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一怔,望了勾踐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去:“王上,此乃臣的疏忽。”

他俯下身,聲音苦澀道:“當日臣在朝廷請求援兵,只覺得朝廷應當不會為我們出太大的力。卻沒想到遇到了黃河決堤,他們突然增兵。”

“請王上治臣的失職之罪。”

漕糧一斷, 京城必然缺糧。

誰都能看出來,朝廷增派的兵馬就是來吳越吃糧食的!

勾踐啞然,急忙把范蠡攙起來。

“範大夫,你放心,孤只是問問而已,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他輕輕嘆了口氣,開口解釋道:“朝廷這麼多大軍過來要糧,我越國如何敢不給?”

“只是如今越國剛經歷戰亂, 百廢待興,又要供給這三十萬朝廷兵馬,恐怕力有未逮啊……”

勾踐試探著道:“不如你再去朝廷大軍那邊一趟,同他們商量一下。”

“一部分糧草由朝廷攻下吳國後,從吳國徵發,令一部分由我越國供給……”

范蠡聽的頭皮發麻。

上次他從京城裡九死一生逃出來,就已經被那些武將們記恨上了。

本來他還打算等朝廷兵馬到來時,先出去躲個一年半載的,避避難。

可現在越王竟然要他再湊過去?

這已經不是肉包子打狗了,而是直接把肉包子扔狗食盆子裡去了。

“王上……”

范蠡吭哧吭哧憋得臉通紅:“不是臣不願意去……而是臣上次得罪過朝廷的那些武將,此次若過去,恐怕有去無回啊……”

勾踐抿了抿嘴唇,但還是不在意地道:“既然如此,那孤就再派別人過去勸勸他們,範大夫就在諸暨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范蠡一怔, 急忙俯身道:“臣謝王上關心。”隨即便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孤也不想缺朝廷的糧食, 只是如今的越國實在太難啊……”

范蠡腳下加快了幾分, 急忙向外走去。

……

大乾京城。

今天就是三法司聯同審理查問隴西郡守宋昪的日子,李乾對這件事兒還聽重視的,畢竟關係到他的計劃,也關係到下一個隴西郡守的人選。

李乾本想把這次會審直接改成廷議或者廷鞫,大家在朝會上好好熱鬧熱鬧,同時也再攪和攪和,亂一亂。

但他又怕出手的痕跡太重,讓蔡京與秦檜意識到他這個皇帝在其中扮演的的不光彩角色,只能又作罷了。

不過,三法司分別是刑部、大理寺、御史臺。

既然御史臺也能參與,李乾覺得,自己不妨等事後再找魏徵瞭解瞭解情況……

今日的大理寺衙門比往常還要熱鬧幾分。

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秦相和蔡大人之所以暗中矛盾重重,導火索就在這隴西郡守宋昪身上。

沒摻和進去的人不想摻和,但本就處於漩渦之中的人不僅不能避開,反而要過來為自家大佬搖旗吶喊,襄助聲威。

是以, 只要能在三法司裡蹭上點關係, 屬於秦檜、蔡京二人隊伍中的人,就得過來壯壯聲勢。

大理寺正堂中, 大理寺卿鄢懋卿一臉晦氣相,坐在主位上。

他的左手邊是鬍子花白的御史中丞婁師德,右手邊則是身材高大的刑部右侍郎高勳。

大堂的左右兩側,坐滿了來自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的官員。

審理的時間鄰近,鄢懋卿有氣無力地對堂外皂吏道:“帶隴西郡守宋昪。”

“是,大人。”皂吏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