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在客棧中不斷上演,先前看熱鬧的諸多客人沒少被殃及池魚,紛紛上二樓避難。

唯獨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被人群擠散了,坐在牆角嚎啕大哭,樓梯上一位婦人哭喊著救救娃兒,想要下樓,卻被人群緩緩向上推動,無法動彈半點。

劉蠻雖說武藝了得,但在十幾個沙場老兵的圍攻下節節敗退,藉著大堂中的桌椅板凳騰轉挪移,慢慢被逼到牆邊。

又是一把制式大刀劈砍下來,不敢硬接,伸腿挑起腳下方桌,在大刀下應聲而破,一般被劈飛撞在牆上,另一半則直奔牆角邊的小姑娘而去。

眼見就要撞到小姑娘身上,客棧中所有人見了此景盡皆譁然,孩子的母親再也按捺不住,一角跨上樓梯雕欄,一躍而下。

劉蠻見狀,附下身子,躲過攻擊,雙腿奮力一蹬,後發先至將小姑娘護在懷中,再抬頭看,樓上跳下的婦人已然快要墜地。

劉蠻壓根緊咬,顧不得身後的桌子,抱著小姑娘再次一躍,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抓住婦人,沒曾想始終差了半寸距離,砰的一聲,半張桌子撞在他的身後,身軀被生生撞到牆上。

所有人皆大驚失色,不乏身手矯健的習武之人挺身出手,仍舊是慢了半分。

眼見婦人就要墜地,紀源無奈搖了搖頭,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轉眼便到樓下大堂伸手接住婦人,轉瞬間又回到三樓。速度之快,在場竟無一人看清。

先前與紀源同在三樓的跑堂夥計打了個激靈,只覺得一陣涼風鋪面,好像眼前的公子與先前不太一樣,又說不出什麼感覺。

而在婦人落地之後,竟然發現自己沒有絲毫損傷,快步跑到牆邊接過劉蠻手中的小姑娘,相擁痛哭。

其餘之人盡皆啞然,足有兩三丈高的樓上掉下來竟毫髮無損!

驚訝之餘,早有人於樓上出口斥責動手雙方。而一眾軍士狠狠瞪著劉蠻,也不敢再出手。

掌櫃見狀,趕忙跑了過來,一番好言相勸,才將幾位軍爺勸走,著店內多位夥計收拾殘局。

眾賓客心有餘悸,哪裡還有心用餐,在掌櫃的一番安撫下各自回屋。

唯獨留下劉蠻楞在堂內,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紀源見眾人散去,正要進屋,突然察覺異樣,又低頭看了一眼樓下大堂。

劉蠻正抬著頭緊緊盯著他。

是日,壘西城府發出告示,部分守城軍人與商賈劉家違反城中律令在客棧私鬥,軍伍中人回營重罰,劉家罰銀五十萬兩,修葺客棧,並需出面安撫在場受驚商客,每人百兩紋銀聊表歉意。

紀源掂量著手中紋銀,臉上泛出一絲笑意。天色漸暗,樓下除了幾桌相熟的客商飲酒划拳,街上人影稀疏。

深夜入定,早成了紀源每日必備的修行功課。柳青源亦是如此,唯獨無法修行的遊離始終於紀源眉心睡覺,除非有駕打,輕易不露面。

丑時剛過,人聲漸漸散去,紀源雙眼陡然睜開,衝著門外說話。

“滾!”

門外之人正要扣門,聽了這話,喉頭微動,抬著的手敲也不是,走又不甘,乾脆就地坐下。

紀源不再理會,繼續修行。

次日清晨,紀源身形一閃,來到樓下大堂,突然出現在客廳一角,而後開口點了一份早點,卻將忙裡忙外的跑堂夥計嚇一機靈,心下唸叨著這客人走路怎麼也每個動靜。

隨後將紀源要的米粥與雜糧煎餅送到桌上,又自顧自忙去了。

對於紀源來說,用不用餐到無所謂,只是如今身在客棧,總不吃飯好像不太正常,保持著常人習性倒能好些。

用完早膳之後,便出了客棧於城內閒逛。然而,沒走多遠,又察覺到昨夜身後想要扣門之人,身形一閃,又從幾條街外出現。

原本偷偷跟著的少年見人又沒了,趕忙找了一處稍高的房子躍上樓頂,觀望一番,哪還有紀源的半點蹤影。

少年人急的直跺腳,落回地上,又悻悻回了客棧,與掌櫃的要了一張凳子,坐在紀源門外打盹。

掌櫃的見了,無奈搖頭。這劉蠻昨日剛來鬧事,昨夜前來告罪之後,交了城府那邊罰的銀兩卻不離去,非得在他們客棧住下,若不是立了字據保證,還真不敢招待此人。

沒曾想今早卻聽那小廝來報,劉蠻昨夜睡在三樓廊道上,靠著昨日剛來那位的客房。好不容易將他喚醒,卻死賴著不走,只說要等房中之人,若是出來還請告知一聲。給小廝塞了一個銀錠子便繼續靠著門扉睡覺。

小廝可不敢觸這活閻王的眉頭,只要不鬧事便隨他去。

後來紀源出門許久,小廝趕忙上樓告知劉蠻,劉蠻對著小廝破口罵了兩句門都看不住,便噔噔下樓追去。

沒過多久,又垂頭喪氣回來守門。

小廝見了,趕忙躲遠些,腹誹著,看門狗,門看不住,人也跟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