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兒女誰能由己,豪傑英雄幾分自在。

蘇晉仕也沒想到,自己這金谷城會被一個別州小山門搞出這麼大動靜。夜遊宴取消倒是小事,丟了面子若不找回來,往後在諸多同僚面前可抬不起頭來。

能當上一郡城隍,生前要麼是一方封疆大吏,要麼是朝中權貴,再不濟也是一方豪紳,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他可不會計較對方抓走的李浩然是否能夠安然歸來,反而更在意李浩然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以一門存亡來換,甚至紀源也參與其中。

紀源稍稍沉思,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只不過莫言的魂魄在他口中成了一件師尊留下的法寶,品秩不算高,卻有大用。

而江豪門之所以會前來搶奪,只因此寶與陸宓的特殊體質極為契合,若真讓她完全掌控了此物,只怕實力會在很短時間內飆升至九星巔峰。要知道,九星巔峰在這斷鴻界內已是頂天的存在,一隻腳踏入傳說中的飛昇境界。屆時,便是八星巔峰的城隍大人親自出手亦無法抗衡。大泉上下修行者,恐怕只有實力深不可測的國師耒儒才能與之一較高低。

不管蘇晉仕信不信,不妨礙他出兵與紀源共同追拿江豪門餘孽。

如果說乘馬車讓紀源避之不及,那騎馬則讓他又愛又恨。

帥是真的帥,胯磨起來是真的疼。

足足過了兩個多月才習慣策馬奔騰,紀源從金谷郡西部向北進入永州地界,又一路向西,來到邊關重鎮彭陽郡。

而這一路奔襲絲毫不敢鬆懈,只為早日抓到江豪門的兩個餘孽。一個是那灰衣老者,名為雲山,乃江豪門背後實力最強的守山人,七星中期實力。另一個則是江豪門門主陸道遺的獨女陸宓,五星初期實力。此二人極擅隱匿身形,即便是溪州與永州官府與陰司合力通緝抓捕,還是讓他們逃到了此處。若不是紀源憑藉著法袍上的乩蹤禁制,還真差點跟丟了。

紀源先是到彭陽郡守府找到郡守陳明,出示了金谷郡守的親筆書信,後又到了城隍廟,讓隱於他身上的金谷郡陰神出面與當地城隍照面,這才得了他們相助,一同尋找兩個賊寇的蹤跡。

短短三兩日便有了訊息,只言約莫半旬前有兩個面生的修士出城向西,在路過斷魂谷時被鎮西武廟的妖獸陰神所阻攔,一言不合便打了一架,甚至打殺了兩位廟中神君這才揚長而去。

鎮西武廟包括白守山、青龍禮等極為修為最高的神君竭盡全力追趕,可惜對方闖入斷魂谷以西的荒原中,那地方是大明與大泉兩國相鄰的戰場,他們幾人身為大泉陰神不敢深入,只好打碎了牙嚥到肚裡,吃了這樁大虧。

而紀源聽了這訊息亦大感頭疼,自己如今的身份乃大泉屬民,不知越界之後會不會與大明邊軍起衝突,若真如此可就麻煩了。

無奈之下,只好在彭陽郡守陳明的引薦下,到了斷魂谷中,駐守大泉西部邊軍的末開大營拜訪統帥姚斌。

姚斌看了紀源呈上的書信,沉思了許久,而後開口明言。

如今大泉與大明兩國邊境關係比較緊張,雖然已經數年沒有大戰,但小範圍的廝殺常有,若是紀源從大泉這邊過去,以其修士身份雖然不懼普通軍士,可若撞見了對方壓陣的陰神,怕是免不了一番惡戰。而對於己方邊軍來說,被大明一路從荒原河畔打到此處已是天大的恥辱,在這件事上更難以幫上大忙,言語之中盡顯愧疚。

紀源聞言心下盤算了許久,還是決意前往。理由很簡單,墨言的魂魄缺一不可,不取回來回家都成奢望。

當即將藏在他身上的金谷郡陰神遣回,隻身上路。

姚斌見勸不住這個年輕人便不再多言,派了兩位軍中斥候好手將紀源送至兩軍對壘的交界處。

紀源不再騎馬,謝別了兩位斥候,尋了一處地勢稍高的小坡檢視一番。

荒原河本是大泉與大明兩國的分界線,西岸屬於大明國界,多是沼澤之地,東岸則屬於大泉,草木極少,茫茫戈壁東西縱深八百里。

因此成了兩國最佳的緩衝地帶,糧草輜重的運送太過艱難,雙方都難以輕易立足。直至大明那邊想出了個妖獸陰神入伍的想法,這才開始又一輪推進。

如今荒原河以東的八百里地界已被大明佔了半數,其中小城多大十八處,移居至此的軍民多大百萬,只為供奉入伍的妖獸陰神。

大泉那邊若不是當機立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以極快的速度在戈壁上花費極大氣力造氣十六座小型城池,恐怕斷魂谷以西的另外四百里也要被侵佔。

紀源站在土坡上放眼望去,土石堆砌的城牆僅有十丈之高,佔地方圓不過十里,城門上書“向東城”三字。

這便是大明於荒原之上最靠東邊的城池了,觀其氣象,隱隱透著一股神道氣息,顯然其內陰神不少,且香火鼎盛。

若是選擇悄然繞過此城,僥倖成功,後頭還有十七座城池的陰神鎮守。倘若被發現了,屆時陷入圍攻,想要出來怕是極難。沉思許久之後,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

向東城內,人口僅有八萬,卻皆是青壯勞力,不見老弱婦孺,可謂全民皆兵。

因為地處戈壁荒原,水源稀缺,更無法種植耕作,所有資源供給皆來於後方運送。城中的青壯勞力經過數年勘探挖掘,終於在低下深處找到了兩處水源,深掘為井,堪堪夠一城軍民使用。

此刻,除了城牆上瞭望臺中的輪值哨兵外,其餘軍士皆於城中校場訓練,令聲呼號此起彼伏。

突然,天邊一道青色長虹自遠而至,轉眼便到了幾里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