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此刻院裡沒有一個人,大家不是在自己的屋裡,就是在廚房忙,再不然就是還沒回家,連自家堂客都窩在灶房做飯,宋三得這才心裡安慰了些。

整了整心情,宋三得抓緊手上的油紙包,抬腳往灶房去,邊走邊喊,“娘,這裡還有二郎媳婦讓我帶家來給您跟爹的蜜角子,剛才我忘了給您啦……”

廚房裡正忙碌的馬小巧看到丈夫進門,她只覺的心裡發苦。

先前丈夫家來,灶房裡的自己就聽到了動靜,歡歡喜喜的正想去迎他,才走到灶房門口,她就聽到丈夫跟婆母的對話。

起先聽到說,二丫要留在城裡做活她心裡一喜,隨即聽清楚丈夫跟婆母的決定,自己心裡又是一痛。

照婆母那個架勢,二丫頭掙再多的銀錢,怕是也落不進自己的手裡呀。

帶著無限的怨恨與失落,馬小巧跟幽靈一樣的飄回灶臺前,還是捧著肉進門來的婆母罵人訓斥了,她才醒過神來。

強打起精神洗菜切菜,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就在這個時候嗎,外頭再次響起丈夫的聲音。

馬小巧先是心裡一喜,隨即在聽清楚了丈夫嘴裡的喊話是什麼後,她驀地又是一僵,切菜的刀差一點就切到手上。

馬小巧壓下臉上悽苦無助的表情,只覺心裡苦。

她嫁的男人怎麼就那麼老實?怎麼就不知道藏一點私呢?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了夜飯,連晚上被分到了一片大肉片子,馬小巧也吃的食不知味,心裡恓惶。

等夜裡洗漱完了回到房間,因著得了糖,還是自己藏的五郎今晚有點興奮,早早抱著糖在外屋睡下,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親孃回房後,居然會跟親爹吵吵起來。

馬小巧一臉愁苦的回到房間的時候,宋三得已經洗漱好了躺在了床上,人倒是還沒睡,他背對著房門,也沒看到妻子期期艾艾的表情,還是察覺到有人推搡自己,宋三得這才轉身抬頭看向妻子。

“怎麼啦巧娘,你有事?”

馬小巧瞧著丈夫,低頭輕輕的嗯了一聲,那模樣好生委屈。

宋三得見狀,忙從被窩裡爬起來坐好。

堂客為自己生兒育女,家裡家外的活計忙不停,他娘也厲害,她也不容易,雖然因著女兒的事情,先前自己心裡有怨氣,有些在意,不過總歸是自己的婆娘,他也不準備一直冷著她,便軟了生氣問她。

“有什麼事,你說。”

馬小巧見丈夫態度軟和,她猶豫了猶豫,終是心裡的想法佔了上風,她頓了頓,期期艾艾道。

“當家的,有個事我想了許久,覺得還是要跟你說。”

“你說,我聽著。”

“當家的,我們二丫頭很能幹,這個你是知道的。”

“對啊,二丫頭很能幹。”,要是不能幹,二郎家的也不會要她呀。

宋三得這時候還不疑有他,點頭應的乾脆,緊接著他就聽到自己的妻子自顧自的說起自己的‘好’打算來。

“當家的,我是這樣想的,既然我們二丫頭能幹,而二郎夫妻倆又是有本事的,都能給爹孃買那老些肉呢,手裡定然不缺銀錢,既然如此,那就不應當只給我們二丫頭一百文錢一個月呀!”,這不是欺負他們三房老實麼!

想到這個,馬小巧就氣憤。

“按我說,明個當家的你不是要進城去給二丫頭送衣裳麼?你就跟二郎家的說,讓她給二丫頭多開點工錢,哪怕一個月就只多十文錢呢!到時候每個月多出來的錢,當家的我們就自己收著,只把那明面上的一百文交給爹孃就是,這樣下來,日子長久下來,我們手裡也能有兩錢。”

馬小巧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底氣都不由的足了起來,眼看丈夫神情不對,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馬小巧,一把拉住丈夫的手,急忙道:“當家的,你先別忙著生氣,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宋三得彷彿是跟不認識眼前的妻子一般,努力的深呼吸,壓抑的怒火說,“行,你說,你說。”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給自己說出個什麼二五六來。

馬小巧忐忑的瞄了丈夫一眼,見對方臉漲的通紅,她有些心虛,不過想到要是自己的打算成了,自己手裡能有錢傍身,他們三房的日子也能好過,她的膽氣就大了起來。

馬小巧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好聲好氣,一副我都是為家裡打算的口氣道。

“當家的,我這麼跟你說,其實也不是我想要錢,實在是,我也想看著我們五郎有出息,也想送他去進學啊,可惜我們沒錢!而且我們就只五郎這麼個孩子,每每看到大房二房的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他們,我心裡就堵得慌,我始終覺得我們只五郎一個太孤單了些,我想再給他添個弟弟,將來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可這些每一樣都是要銀子,要底氣的呀,我……”

“你,你個屁的你!”

聽聽她說的這都是什麼鬼話!宋三得氣壞了,當即打斷妻子的歪纏。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家堂客居然是這麼獨。

人都說他家二郎性子獨,可與二郎比起來,眼前他這‘好’堂客,自來老實懦弱的堂客,竟然能比二郎還要自私,還要獨。

什麼叫他們只五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