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緣分 第一節 少年與劍(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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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下了私塾我都見著你坐在這裡,傍晚我爹喊我回家吃飯,瞅見你還坐這兒。”張啟明說著,踮著腳拎起桌上的白瓷茶壺晃了晃,裡面搖盪的水聲清晰入耳。
“茶鋪裡沒客人時,茶壺可不會放桌上,更不會壺裡裝水。畢竟在咱們這兒,一碗茶水可是值一個大子兒。這裡面怎麼也有半壺的量了,我料想是給雲哥喝的白開水吧。”張啟明說著話,把之前雲濤潑灑沙土的碗拿到手邊,倒上小半碗水,也不嫌髒,端起來一仰脖喝了個乾淨。
其他幾個孩子瞅著他的動作,有瞅了瞅雲濤,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卻沒再有其他動作。
他摸了摸嘴,滿足的呵了口氣,被水浸溼的嘴唇上反射一絲水光。
“若不是長坐這裡,茶鋪劉怎麼會好心給你燒一壺開水放著。”
啪!
一個腦瓜崩彈在張啟明額頭上。
“算你小子鬼精。”雲濤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算是預設了張啟明的猜想。
小吉鎮地處內陸,原本挨著一條流經的大河源頭水脈建得了城,沒想百十年間河流改道,城裡原本充沛的井水又深挖了數十米才取得少量淨水。偏又不知是何緣故,十來年前開始有荒風自西北方向吹來,一年到頭風停的日子掐著手指就能算出來。
這風連著水源乾涸,使得原本小鎮周邊蔥鬱的植被愈發枯敗凋零。明明是晚春時節,小吉鎮周邊的林地裡卻瞧不見幾撮新綠。
“雲濤哥這是承認了唄。”
“哎,雲哥兒,給咱說說唄,辦啥大事兒呢?”小崽子們見雲濤承認,眼睛登時亮了,一個個明亮的眸子裡寫滿了好奇和求知。
“屁的大事,我老爹讓我坐這裡等個人而已。說是就這幾天便該到了。我尋思著一兩天的事兒,沒想到現在都第三天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等見。”雲濤依舊斜靠的坐著,打了個哈欠現出一副懶得動彈的疲賴樣。
“怕不是被咱們鎮子這邊的荒風吹迷倒了,迷路跑進邪祟窩裡去了吧。”一個孩童半開玩笑的說。
呸!
“閉嘴,張嘴之前過過腦子,別把不乾淨的東西招惹來。”旁邊穿布鞋的孩子一把捂住那孩子嘴巴,朝旁邊地上吐了口唾沫,用鞋底子狠狠搓了搓。
“怕什麼,張潤生你就是個狗膽子,鐵疙瘩放個屁都能嚇你一跳。”張啟明將鐵劍攥進手裡,輕輕往桌面上甩,生滿鐵鏽的尖峰‘奪!’的一聲扎進木質方桌原本平整的桌面,他一鬆手,鐵劍穩穩當當立在那裡,劍柄上的破布條隨著過街的荒風搖擺不定。
“遇到了那些髒東西,正好給本大俠當磨刀石,也好歷練出一身斬妖除魔的好本事。待我一劍一個剁了它們,夫子教過,不積什麼步無以至百里,日後的天下第一也是要從殺小妖魔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
其他幾個孩童見張啟明這番作為,不禁露出些許崇拜和敬畏的神色。
“喲呵呵~這麼厲害,才幾歲大的娃娃就能降妖除魔了吶~”一把尖細彷彿女聲又醇厚好似男聲的怪異腔調,突兀的在眾人耳邊響起。
雲濤原本慵懶的姿勢不知何時變得肅然而緊繃,他雖和這群孩子在這裡扯皮,眼睛卻是不是瞄著茶鋪斜對過鎮子城門樓的方向。
方才見到一個魁梧身影在城門口和兩名衛兵查驗身份,張啟明兩句話的功夫,他已經走近了茶鋪五米以內。再一晃眼,這名面帶僕僕風塵的壯年漢子已經立在桌前,就在幾個孩子空出來的位置上站定。
這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顯露在外的古銅色肌膚上沒有一絲熱汗,臉上的疲憊和鬢髮間的灰黃顏色告訴雲濤他是頂著夾雜了沙土的荒風行了一路,但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不覺得如何邋遢骯髒。
面龐上凌亂的粗短胡茬顯然是有幾天沒好好打理了。儘管面色難掩疲態,但他的眼眸彷彿藏著星辰,燦燦的彷彿自己就能綻放光芒。
但,開口說話的明顯不是他。
在那人肩膀上趴著一隻皮毛近乎全黑的瘦貓,僅有額頭一小撮菱形的白毛,看著好似這貓開了第三隻眼睛。它橫趴在漢字肩膀上,後腿搭在他左肩,前肢壓在他右肩,腹部柔軟的絨毛衣領般壓在他後脖頸處,將幫個脖子包裹在內。
如果不是這黑貓單爪撐著半側後腦勺,彷彿和雲濤有樣學樣一般的姿勢,雲濤還真不會第二時間注意到它。
“李捕頭約的可是這家茶鋪,劉記。”
男子既無抱拳行禮也無揮手招呼,只徑直將目光對上一群孩子裡歲數最大的雲濤。
“好啊~!你們這些不著調的小崽子,老劉我好心讓你們在這棚子下面躲風沙,你們竟敢壞了我的傢什,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們一頓。”劉記茶鋪的老闆自然姓劉,這個留著一撮山羊鬍的漢子聽到前廳聲音,以為來了客人,可從後廚探頭第一眼,便瞅見了立在桌子上的生鏽鐵劍以及一臉意氣風發的將一隻腳踩在桌子上的張啟明。
“跑呀!茶鋪劉打人啦~~!”張啟明來不及分辨那怪異腔調來自何方,也似乎完全忽略了幾個孩子中間站著的那個漢子,只拔出插在桌上的鐵劍,轉身發聲喊飛也似的遛了。
其他幾個孩子顯然也是經常見這類場面,嗷吼著分頭跑了。街巷裡登時響起一連串孩子的嗷嗷怪叫和笑聲。
歡快的笑鬧聲很快遠去,已經坐直身子的雲濤趕緊站起身,學著記憶中的江湖人,抱拳行禮說道:“正是,我叫李雲濤,李捕頭是我爹,他我在這恭候大駕。”
壯年漢子著眼打量眼前抱拳行禮的少年,嘴角扯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