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宮不敢說衛泱泱繡的難看,只能誇她聰明。不過嘉獲帝為了穩妥起見,仍叫人隨意從尚衣局召來一名小繡女,問她能否看出三塊帕子上繡品的區別?那小繡女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拿起三塊帕子分別看了一遍,指著剛繡的那塊說:“這塊和這個紅豆,應該是同一人繡的;而這朵花,是另一人繡的。”

皇帝盯著那小繡女,又問了一遍:“你確定?”那小繡女點點頭:“回皇上,奴婢確定。這石榴花雖然繡得匆忙,但能看出這人繡工很好;那繡紅豆的人再練十年,也趕不上她。”

她此言一出,殿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衛泱泱更是羞的恨不得鑽到地板裡去。不過這小繡女毫不客氣地一句話,倒是給衛泱泱解了圍。

衛泱泱扭過頭對著申明煌說:“皇兄,我當時還未婚,怎麼會繡上一朵石榴花送人?石榴花是已婚女子用的,代表多子多福。我剛來花都時,給我的院子起名“榴園”,還被我孃家三嫂給拒絕了,這才改名叫做“桂園”的。”

她這解釋合情合理,那石榴花也不是她繡的,此事當然就和她無關。申明煌看她笑意盈盈,心想:只怕你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他又對著腮波一帆問:“大君,您之前在姑蘇,和清河王妃有書信來往,此後也一直有聯絡。你們二人的關係,很不一般啊。”

他這樣說,就是明著指腮波一帆和衛泱泱兩人有私情了。衛泱泱聽完十分氣憤,心想:“在姑蘇寫信,不是你讓我寫的嗎?”王妃的聲譽是十分要緊的,倘若腮波一帆當場承認,衛泱泱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衛泱泱狠狠瞪著申明煌,手緊緊握著自己面前的酒杯,若是申明煌再敢胡說八道,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將酒杯砸向對方。申明淵突然伸出手來握著她的左手,並用大拇指輕輕去摩梭她的虎口。她這才稍微冷靜下來,將目光收回看著申明淵。

對方對她溫柔地笑笑,又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我相信你。申明淵的動作,給了衛泱泱以極大支援。是啊,我進入黑豹城幫助海斯軍隊反擊水魔軍的事,殿下從頭到尾都知道,那只是計策而已。只要他對我信任,流言蜚語怕什麼。

這一冷靜,她才發現她父親衛戍平拿筷子夾起一顆花生、一粒黃豆放在碟子裡。花生是紅皮、黃豆是黃皮,而衛戍平的戒指是綠、藍相間的寶石鑲嵌的。衛戍平還特意用筷子撥弄了一下黃豆的位置,那代表了一句旗語:“如常”。

軍隊外出打仗回到各旗大本營時,若各旗無異常、無敵軍,旗語兵就會打出這句旗語來,代表營內的情況和部隊出發時一模一樣,可放心歸隊。衛泱泱知道,父親這麼做,是叫她放心。

她不知道衛家那邊查到了什麼,但衛戍平這樣發,她也十分感動。不論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風暴,孃家,始終是自己強有力地支援!

衛戍平敢這樣發出旗語,是因為他料定了腮波一帆不敢胡說。海斯是小國,在北境處處都要仰仗衛家的照顧,才能不被別國欺負。先拋開腮波一帆對衛泱泱的感情不談,他陷害了衛家女兒,這個國君的位置他還想好好坐嗎?

腮波一帆看到了申明淵夫婦互相對視的目光,他立刻就能感受到兩夫婦是十分恩愛的。若是這樣,那衛泱泱就不是申明淵所傷。這個申明煌如此咄咄逼人,剛剛還針對衛泱泱,看來他才是來者不善的那個人。

腮波一帆準備給對方點顏色看看,他先是承認了這件事:“對,孤與清河王妃是幼時玩伴兒。”他此話一出,衛泱泱的心裡砰砰直跳,自己當年拒絕過他,他會趁機報復嗎?可自己成親時,他還親手畫了畫送來做賀禮,聽文如說那要畫很多次才會成功。他如此盡心盡力,說明他早就釋懷了不是嗎?一帆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落井下石的!

果然,腮波一帆接著說:“可孤從小是在後灣郡碧波城長大的,王妃剛開始並不知道孤是腮波家族的人,也從未因孤是異族人而看不起我。再說了,”

他看了看申明淵:“孤這陣子來到花都,聽到街頭巷尾都在傳說,當年是王妃在沙漠中救了清河王,這才成就一段佳緣。王妃會出手救人是她從小到大都古道熱腸,難道她當時就算準了這是自己未來的夫君,才肯出手的嗎?

其實不管是清河王還是孤,或者是其他人。哪怕是販夫走卒,只要王妃遇到不平事,都會出手的。孤也是因為王妃好幾次幫忙解圍,這才與她相識。受過她幫助之人,很多都和她成了好朋友。這樣熱心的女孩子,孤想,不論男女老少都會喜歡她的。難道受人歡迎,也是罪過嗎?”

他將對衛泱泱的“喜歡”,從兒女私情,變成了一種欣賞。衛泱泱雖然古靈精怪,但她十分熱心,人又豪爽。上到申明淵這樣的皇子,下到甘棠那樣的妓女,只要脾氣對路,衛泱泱都能和他們坐在一起喝酒,她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