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蘇善水他們這些服徭役的村民跟著官兵一走便是兩天,眼見著離開了自己的戶籍地,然後又被分成兩隊,一隊停下修官道,一路跟著官兵走進了大山。

昌越縣地勢平坦,有山也不高,出了昌越縣往西地界屬於丘陵地帶,山脈漸漸的多起來,越往西山越高。

蘇善水他們到的地方是臨縣的西邊,他們落腳在山裡,伐了樹建好臨時居住大棚,又起了灶臺便正式開工。他們每日的目的便是逢山開路,你只管往前開路,這個山頭開完就換一個山頭,如此週而復始。

山風凜冽,天寒地凍,若是不動起來,那手一會兒便凍僵了,白天干起活來到還好,就是夜裡冷的睡不著。如此幾天下來便有人受了風寒高熱不退,領頭的官爺派人把高熱的人送下山救治,其餘人則繼續在山上開路。

這些官兵似乎在找什麼,每開一段路,他們便會拿出懷裡的圖紙對比地上的石頭或者植株。

“二哥,你說他們在找什麼?”蘇家村的蘇柏低聲問蘇善水。

蘇善水不答,只是搖搖頭,官兵和縣衙的胥吏是不一樣的,他們惹不起,他一直記得自家兒子再三叮囑的要少說話。

蘇柏見蘇善水不說話,又問:“二哥,這天這麼冷,你晚上怎麼還睡得著?”

這回蘇善水看向蘇柏,蘇柏二十出頭,有點聰明勁兒,就是有些懶,也沒什麼大毛病,但是在家被他上頭的三個兄嫂不喜,孃老子又沒了,這次服徭役就這麼被全家推出來,要蘇善水說就是沒孃的孩子沒人疼,二十多了也沒取上媳婦。

“我夜裡冷也冷的厲害,但是幹一天活兒了,累的倒床就睡,冷不冷的都管不了了。你也多幹幹,白天也暖和些,不然身子熱不起來就這白天的山風都得吹出毛病來。”

蘇善水自然不會說自己有兒子搗鼓的鴨絨衣服自然沒有那麼冷,他現在身上穿著鴨絨背心,用力坎兩顆樹都得出汗,真的多虧了豆子,否則他恐怕也受不了夜裡的寒冷。

蘇柏點頭,然後又自嘲的笑笑,“我反正沒爹沒孃了,死在這兒也沒人會想著收屍的。”

“別瞎說,年紀輕輕的什麼死不死的,你這麼大了還不能靠自己愛闖出點名堂來?”

蘇柏咧嘴笑笑,“真羨慕二哥你,全村再沒人比你家過得更舒心的了。”

“羨慕啥,都是地理刨食的,也發不了財,只要一家平平安安吃飽肚子就好了。”蘇善水說話的瞬間已經割了一大把草了,“行了,別說話了,看這天色估計要下雪,趕緊把今天的活完成,估摸著一會兒官爺要來催促了。”

下半晌的時候果然下了雪,到夜裡還不停,山裡的溫度更低。燒了炭火也讓人冷的發抖。

蘇柏就睡蘇善水旁邊一床,蘇善水見他冷的發抖,便道:“今晚冷的很,你被子薄,過來跟我一起睡吧,咱們兩床被子疊一起應該要好些。”

蘇柏非常感激蘇善水,人都是勢力的,他是家裡最不受待見的,自己又沒錢,所以村上的人也不愛搭理他,只有蘇家二哥願意和他說話,現在還願意讓他睡一個床鋪。

蘇善水也不是對誰都好心得,只是覺得蘇柏這小子確實沒什麼大毛病,他能幫就幫。

其他人見他們兩睡同一鋪子可以互相取暖,於是也紛紛效仿。前半夜到還好,到了後半夜,溫度更低,即便兩個人互相取暖也抵不住這個冷。

原本睡著的蘇善水感覺到那頭的蘇柏在發抖,他知道這小子身上穿的薄,這半個月能扛過來全靠自身強硬,這小子要真凍壞了,還真有可能像他說的沒人理會。

蘇善水把自己的背心脫下來,遞給蘇柏,“柏子,醒醒,把衣服穿上再睡。”

蘇柏本就半睡半醒,蘇善水一叫他就醒了。接過衣服,衣服還有餘溫。眼下大棚內沒有亮光,他也看不見是什麼衣服,只知道二哥把身上穿的衣服脫給他了。

蘇柏不要,他孤身一人的不怕,二哥可是拖家帶口的,要是病了他一輩子都賠不起。“二哥,你快穿上,我小夥子不怕冷。”

“給你你就穿,我還有衣服的,我的衣服都比你厚,你摸摸我身上都是暖和的。”

蘇柏見蘇二哥已經躺下,摸了摸他的腳確實很暖和,這才摸黑穿上衣服,這衣服是件無袖背心,他見蘇二哥穿過,當時他還好奇為什麼衣服做成這樣,他說是家裡人專門做給他做活穿的。

蘇柏穿著背心,不光是心裡暖烘烘的,身上也確實暖了不少,後半夜他還睡著了。

一覺醒來,有四五人發了熱,官兵那邊也有個發熱了,大家都罵這破天氣。蘇柏要把衣服還給蘇善水,蘇善水拒絕了,他白天干活用不著,夜裡有一身保暖服差不多了,就讓蘇柏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