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琛的手指溫潤柔軟,讓人幾乎無法想象這雙手持握鐮刀的模樣。

祂的聲音悲傷輕柔,令人想要沉醉其中。

“我們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為理想獻身的準備,任何犧牲都只為這團火焰燃燒的更加熾熱。”

“死亡是所有人的歸宿,包括我。”歐琛輕輕擁住柴安平,用嘆息的語氣說:“那麼,在死去之前……”

“安平卿,你願意追隨我衝向漆黑的未來,還是想繼續當一個過客?”

追隨者,向死而生。

匆匆過客,什麼都不留下。

這是柴安平最開始的想法,但獲取歐琛信任的同時,他也逐漸被歐琛所吸引。

這就是關聯的狡猾之處。

尤其在精神領域,情緒會變成鎖鏈,捆縛兩頭的人。

歐琛沒得到柴安平的回覆,於是鬆開手,躍上船頭,纖細、裸露的玉足踩在狹窄的木沿上。

黑色長裙微微搖曳,纖細、裸露的玉足忽隱忽現。

祂踩在狹窄的木沿上,一邊輕聲歌唱,一邊翩翩起舞。

整個世界彷彿隨著祂的韻律呼吸,河面上靈魚飛躍,紫苑花從木船的縫隙裡生長出來,氤氳著紫色的朦朧微光。

歐琛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貼合了某種真意,令人看而神往。

高貴而深邃的紫光裡,歐琛宛如一隻尋蜜的花蝶,美麗而又脆弱,翩然之間,言語都失去了力量。

柴安平看著歐琛曼妙的舞姿,不知迷離了多久。

回過神來時,木船已經重新靠岸,歐琛率先跳下船去,祂揹負著雙手,步態輕盈,背影迷濛。

平淡的聲音遙遙傳來:“稍晚些時候,我們要返回現世見一個人,祂能幫助完善冥府的儀式和密儀。”

柴安平按壓著眉心,問道:“是誰?”

“貝黑莫斯。”

“強欲惡魔!?”柴安平精神陡然一震。

“哦?貝黑莫斯在你們的時代也很有名嗎?”

“不……那時祂已經死去。”

柴安平思緒混亂,他在船上的時候沒有說話,便意味著沒有接受歐琛的邀請,來一場前路未卜的冒險。

而歐琛最終也尊重了他的選擇,任由他決定成為一個冷漠的觀測者,哪怕為此可能會失去冥河的支援。

但是——

在惡魔手書裡,貝黑莫斯自己坦言參與了圍獵死神的計劃,難道說這次的見面就是狩獵的其中一環?!

歐琛死期不遠?!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柴安平陷入空前的糾結中。

面對著歐琛望來的目光,柴安平張嘴欲言。

但真相如鯁在喉。

歐琛看著他痛苦的臉龐溫柔一笑:“你皺眉時的模樣與阿刻戎很像,不過他實際上是個無憂無慮、整日不知道煩惱些什麼的傢伙。

在很早以前甚至會為了怎麼偷看花神們洗澡而苦惱數年。

而你不一樣,安平卿,當你感到痛苦的時候,想必就已經觸及到了你的內心。

所以不妨再重新思考一次如何?

就像你所說的,人心,是會變的。

哪怕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只是一趟短暫的旅程,但不論長與短,凡人臨死前最痛苦的……是後悔。”

後悔……

柴安平抓住了船沿,再抬頭看時,歐琛已經重新移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軀投下陰影,向他伸出了手。